“景山,這半年,昭兒就要勞你親自教導了。族學中的藏書,任他取閱,筆墨紙硯,皆由公中支出!”
“另外再給他收拾一間清淨的院子出來,從族裡挑兩個機靈、穩妥的下人去伺候。”
這番話,不隻是安排,更是一種宣告。
在黃家,能得黃景明這位族長親自開口,由舉人黃景山一對一開小灶的,林昭是獨一份。
這待遇,就連黃景明自己最疼愛的長孫都未曾有過!
黃景山心中了然,鄭重地點了點頭。
“兄長放心。”
黃景明又轉頭看向林根,語氣變得溫和。
“根兒,從今天開始,一直到明年二月童生試結束,昭兒就住在族學裡,由景山親自教導。”
“這……全聽舅父安排!”林根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應下。
黃景明滿意地撫了撫自己的長須,眼中閃爍著謀算與期待的光芒。
……
從這一天起,林昭的地獄級備考模式正式開啟。
他不再需要和一群蒙童擠在大通鋪式的學堂裡,跟著先生搖頭晃腦地背誦《三字經》。
他的新課堂,是黃景山那間雅致清淨的獨立書房。
這是真正的精英教育,一對一式的填鴨。
哦不對,是灌頂式學習!
黃景山不愧是正兒八經考出來的舉人,治學嚴謹,章法井然。
他為林昭製定的學習計劃,緊湊得令人窒息,每一個時辰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第一天。
黃景山端坐書房,神情嚴肅,麵前的矮幾上放著一本《大學》。
“童生試,首重默經。今日上午,你的任務隻有一個。”黃景山指著那本書。
“將《大學》通篇背誦,一字不差。”
林昭雖私底下已將四書五經爛熟於心,但他沒有刻意表現,而是老老實實地拿起書一字一句地誦讀起來。
黃景山閉目傾聽。
當林昭誦讀到“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時,黃景山忽然睜開眼。
“停。”
他問道:“何為‘明明德’?”
林昭心中一動,他放下書,略作思索。
“回先生,第一個‘明’字,是彰顯、弘揚之意。第二個‘明德’,是指人本身光明的德行。連起來便是,將自身光明的德行,彰顯弘揚於天下。”
這是最標準的注解。
黃景山不置可否。
“那‘治國’與‘明明德’,孰先孰後?”
這個問題,書上沒有標準答案。
林昭抬起頭,迎上黃景山審視的目光。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悄然動用了鑒微。
在鑒微的感知中,黃景山表麵平靜,但內心深處卻有一股期待的微光在閃爍。
他期待的不是標準答案,而是一個……有趣的,或者說,能展現出獨特見解的回答。
林昭心中有了計較。
他故作天真地反問:“先生,孩童學步,是先想好要去哪裡,還是先邁開腿呢?”
黃景山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強烈的欣賞之色!
好一個先想好去哪裡還是先邁腿!
這個問題,將複雜的政論哲思,化為了最簡單不過的日常道理。
想去哪裡是明明德,是目標,邁開腿是治國,是實踐。
沒有目標,實踐便是盲動,不去實踐,目標便是空談。
這二者互為表裡,相輔相成,根本不存在絕對的先後!
黃景山忍不住撫掌讚歎。
“好!好!”
“你繼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