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青山鎮。
鎮上最大的茶館裡人聲鼎沸。
說書先生正講到武鬆醉打蔣門神,一塊醒木拍得震天響,滿堂茶客轟然叫好,銅板叮叮當當地被扔進台前的笸籮裡。
就在這最熱鬨的當口,茶館的門簾一挑,一個身穿青色道袍手持拂塵的身影,不急不緩地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張德才。
他將自己收拾得格外利索,精心打理的胡須,漿洗筆挺的道袍,那股子仙風道骨的勁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足。
原本嘈雜的茶館,隨著他的出現,竟詭異地安靜了三成。
說書先生的嘴皮子都慢了半拍,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張德才的身上。
關於林家得了黃家田產鋪子,又請了這位活神仙當管家的事,早已是鎮上最新的談資。
而那做局害人的流言,更是傳得沸沸揚揚。
如今正主登場,這戲可就有看頭了。
張德才對周圍的目光恍若未聞,徑直走到臨窗最好的一個位置坐下,茶博士連忙哈著腰迎上來。
“道長,您來啦!今兒喝點什麼?”
張德才眼皮都沒抬,拂塵往桌上一擱,淡淡吐出四個字:“雨前龍井。”
茶博士一愣,這可是店裡最貴的茶,那些一般小門小戶的都舍不得點。
但他不敢怠慢,高聲吆喝著:“貴客一位!雨前龍井一壺!”
這一下,整個茶館更靜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心裡都在犯嘀咕。
這活神仙不是給林家當管家了嗎?怎麼派頭比以前還大了?
很快,一個常跟張德才搭話的熟客,端著自己的茶壺湊了過來。
他一屁股坐在對麵,臉上堆著笑,故作隨意地問道:“張半仙,可有日子沒見您老出來喝茶了。聽說您如今在......給那林家……”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誰都懂。
張德才端起剛沏好的茶,輕輕吹開漂浮的嫩芽,呷了一口。
這才不緊不慢地抬起眼皮,眼神裡帶著一絲洞悉世情的滄桑。
他輕歎一聲:“唉,世人愚鈍,隻見表象,不明天機啊。”
這一聲歎,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周圍幾桌的茶客都下意識地伸長了脖子。
那熟客連忙追問:“半仙此話怎講?咱們這些凡夫俗子眼拙,還請您給點撥點撥。”
張德才放下茶杯,目光掃過全場。
“貧道之所以留在林家,並非世人所想,為了那區區幾兩黃白之物。”
“我輩修道之人,視金銀如糞土,豈會自降身份,甘為人仆?”
這話說得擲地有聲,不少人暗自點頭。
確實,一個能起死回生的活神仙圖林家那點錢?這理由太牽強。
“那您是為何?”
張德才的表情變得肅穆起來,眼中甚至透出一絲狂熱,他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道:“貧道是為求一份護道功德!”
“護道功德?”滿座嘩然,這詞兒太玄乎,沒人聽得懂。
“貧道夜觀天象,窺得一絲天機。”張德才的聲音裡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魔力。
“那林家公子林昭非是凡童,乃是天上的文曲星降世曆劫!貧道留在其身邊,並非為奴為仆,而是為其護道!”
“待他日公子金榜題名紫袍加身,貧道這份護道之功,便可功德圓滿,遠勝過我閉門苦修百年!”
轟!
這番話如同一塊巨石砸進平靜的湖麵,整個茶館都炸了鍋!
“什麼?文曲星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