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福滿多塌了!就剛才!”
“何止是聽說了,我親眼見的!那梁木,哢嚓一聲就斷了!跟張半仙說的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第三天,今天是第三天啊!神了,真是神了!”
清風茶館裡,說書先生的醒木拍得再響,也壓不過茶客們沸反盈天的議論聲。
一個剛從現場跑回來的漢子,端起茶碗咕咚咕咚灌了個底朝天,這才抹著嘴對滿桌人說。
“你們是沒瞧見,那牛掌櫃當場就癱了,跟一灘爛泥似的。這回,他是真信了!”
旁邊一人接話,語氣裡滿是後怕。
“信?他敢不信嗎?這叫天譴!我跟你們說,這事根子不在破財上,根子在文曲星!”
文曲星三個字一出,整個茶館都安靜了半分。
“對對對!”有人一拍大腿。
“張半仙早就說了,林家那小子是天上的神仙下凡,牛掌櫃到處說人家壞話,那不就是指著神仙的鼻子罵?老天爺能容他?”
之前那些關於林家做局害人的流言,此刻在天譴這塊鐵一般的事實麵前,顯得無比可笑。
流言瞬間反轉。
“什麼做局?文曲星下凡,還需要跟凡人做局?動動手指頭,一道天雷就劈下來了!”
“就是!我看牛掌櫃這就是汙蔑神仙,罪加一等!鋪子塌了都是輕的,沒當場收了他的命,都算是文曲星心善了!”
“可不是嘛!活該!讓他嘴賤!”
此時,林家宅子門口。
一陣壓抑的哭聲由遠及近,劃破了長街的安寧。
左鄰右舍的門悄悄開了條縫,無數雙眼睛從門縫後、窗戶裡探出來,齊刷刷地望向街口。
隻見福滿多掌櫃的婆娘,幾乎是拖著一個人影,踉踉蹌蹌地走了過來。
被她扶著的,正是牛掌櫃。
曾經挺著肚子、滿麵紅光的牛掌櫃,此刻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他雙眼凹陷,麵如死灰,任由婆娘半扶半拽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挪。
身上那件上好的綢衫,也滿是塵土和褶皺。
牛掌櫃的婆娘一手死死扶著丈夫,另一隻手提著一個頗有分量的紅漆木盒,走得十分吃力。
她一路哭著來到林家大宅門前,用儘全身力氣把丈夫往地上一按。
“噗通”一聲悶響。
牛掌櫃的膝蓋結結實實地磕在了青石板上,渾身一顫,頭便再也抬不起來了。
女人自己也跟著跪下,將那個紅漆木盒往前一推,聲音嘶啞地哀求起來。
“活神仙老爺開恩!文曲星老爺饒命啊!”
她沒有拚命磕頭,隻是伏在地上,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是我家男人有眼無珠,口出狂言,冒犯了神仙。他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求活神仙、求文曲星老爺看在他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收了神通,饒過他這一回吧!
這點薄禮,是我們賠罪的一點心意,求您高抬貴手,高抬貴手啊!”
宅子裡,林根和李氏早就聽到了動靜。
林根扒著門縫,看著外麵跪地請罪的牛掌櫃,心裡五味雜陳。
解氣是真解氣,可看著那曾經不可一世的人如今這副模樣,又覺得有些發毛。
李氏則一把將他拉了回來,臉上滿是憂色。
“當家的,這可怎麼辦?總不能真把人逼死吧?”
夫妻倆正六神無主,卻見張德才從容地從後堂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