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麵前攤開的《孟子》,隻覺得上麵的每一個字都像一隻嗡嗡亂飛的小蟲子,讓他頭暈眼花。
“昭弟……”他哭喪著臉,小聲嘟囔,“我腦子裡的水,好像……已經灑光了。”
林昭卻沒理他。
他自顧自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禮記》,翻開,神情專注,仿佛這間屋子裡隻有他一個人和聖賢之言。
窗外的陽光正好。
溫暖的光線給兩個並肩而坐的小小身影,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一個真心向學,一個生無可戀。
府試前的日子,黃府的書房,儼然成了兩個預備役小童生的專屬課堂。
黃景山這位舉人老爺親自坐鎮,每日從經義講到詩詞,從破題講到起承轉合,可謂是傾囊相授。
黃文軒像是被強行拴在了磨盤上的驢,每天都繞著聖賢書打轉,轉得眼冒金星。
他唯一的樂趣,就是在課間休息時,偷偷瞄一眼林昭的功課,然後發出一聲哀嚎,嚴重懷疑自己的腦子可能是用豆腐渣捏的。
但幾天下來,黃景山卻越教越覺得不對勁。
他撚著胡須,眉頭漸漸擰成了一個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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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不出在那個讓他操碎了心的侄孫黃文軒身上。
那小子雖然依舊坐不住,但在林昭的“言傳身教”之下,好歹知道把心思往書裡放了。
問題,出在了林昭身上。
這個在縣試中一鳴驚人,文章寫得靈氣四溢、銳氣逼人的絕世神童,到了這府城,倒像是徹底換了個人。
他每日交上來的功課,法度嚴謹,工整得挑不出半點錯處。
字跡一絲不苟,引經據典也無一疏漏。
可黃景山批閱起來,卻總覺得味同嚼蠟。
那文章的骨架,是標準的八股程式,起承轉合,絲絲入扣,可文章的血肉,卻乾癟僵硬得可怕。
尤其是“破題”二句,永遠是最穩妥、最平庸的解法,再也見不到半分巧思。
之後的“起講”,更是四平八穩,毫無波瀾,像是把聖人言論碾成了粉末,又重新捏合成一個人人都識得的泥娃娃。
工整是工整,卻毫無生氣。
之前那種讓人拍案叫絕的奇思妙想,那種仿佛能刺穿紙背的鋒芒,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和他六歲年紀完全不符的、暮氣沉沉的老成。
“昭兒。”
這日午後,黃景山終於按捺不住。
他將林昭單獨留下,指著書桌上那篇剛剛批閱完的八股文,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你這篇文章,立意、破題、承題、起講……無一不合規矩,甚至堪稱初學者的範本。”
他頓了頓,話鋒陡然一轉,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
“但,這不像你寫的。”
黃文軒的文章,是脫韁的野馬,才氣有餘,章法不足,需要他拿著鞭子時時規束。
而林昭現在的文章,卻像一頭被馴得服服帖帖的老牛,一步一個腳印,穩當得讓人心焦,徹底失去了奔跑的力氣。
“你的靈氣呢?”
“你的銳氣呢?”
黃景山將那篇工整的範文,輕輕推到林昭麵前,語氣裡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痛心。
“老夫看過你縣試的文章,如見龍虎出山,氣象萬千。現在這篇,卻像一隻被關在金絲籠裡的畫眉,叫得再合規矩,也終究失了山野之性,失了那份最寶貴的真意!”
“昭兒,你跟舅爺說句實話。”
他的目光緊緊鎖住林昭的眼睛。
“你是臨近大考,心中怯了場,還是……另有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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