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內詭異地安靜了一瞬。
隨即,爆發出更響亮的嘲笑聲。
“哈哈哈!小娃娃,你懂什麼!”一個胖學子笑得前仰後合,“走後門的能有真才實學?癡人說夢!”
“就是!拿令牌的定是個草包!屆時山長當麵一問三不知,看他如何丟人現眼!”
林昭鍥而不舍地追問:“那萬一他真的答上來了呢?”
“答上來?”那個廬州第三站了起來,拍著胸脯,“小娃娃,我與你賭了!若那持牌者能在山長麵前對答如流,我當眾給他磕頭賠罪!”
“說得好!”酒樓內掌聲雷動。
林昭心中毫無波瀾,臉上卻掛著孩童的純真:“那如果他真的很厲害,大家是不是就不生氣啦?”
“那是自然!”胖學子大聲道,“真有本事,我等心服口服!可笑就可笑在,走後門的,哪有真本事?”
黃德茂聽得冷汗直流,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黃文軒更是緊張得手心全是濕滑的汗。
唯有林昭,依舊淡定地點了點頭:“哦!那就好!我也希望那個大哥哥是真的很厲害!”
“小娃娃倒是心善。”那愁眉苦臉的學子搖頭歎息,“可惜啊,這世道便是如此,權貴子弟平步青雲,我等寒門隻能鑿壁偷光。”
林昭若有所思,然後,他拋出了今晚最關鍵的問題。
“叔叔們,那你們覺得山長會問什麼問題呀?”
這一問,如同一滴水落入滾燙的油鍋。
酒樓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學子們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閃爍,都想從彆人嘴裡套話,又都捂緊了自己的底牌。
最終,還是那個廬州第三沉不住氣,故作高深地說道:“據我所知,山長最喜經義辨析,尤愛《孟子》中的疑難章句。”
“一派胡言!”胖學子立刻反駁,“明明是策論!山長最關心的,是安民濟世之道!”
“爾等皆錯!”愁眉苦臉的學子搖頭晃腦,“我聽聞山長近來心境清淡,最可能考校的,是修身養性之問!”
酒樓內頓時陷入了激烈的爭論,各種真假難辨的小道消息滿天飛。
林昭靜靜地聽著,鑒微能力全開。
誰在故弄玄虛,誰在無端猜測,誰又在故意放出假消息誤導對手,他看得一清二楚。
半個時辰後,三人結賬離開。
剛走出酒樓,黃文軒就急道:“表弟,你剛才那麼問,萬一他們懷疑……”
“懷疑什麼?”林昭反問,“一個六歲孩子,好奇問幾個問題,有什麼值得懷疑的?”
黃德茂也回過味來,他看著林昭,眼神複雜無比:“昭兒,你是在……套他們的話?”
“嗯!”林昭認真地點頭,“我覺得那些叔叔說的話,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德茂叔,你聽出什麼了嗎?”
黃德茂沉思片刻,緩緩點頭:“確實,有幾人說話時眼神飄忽,底氣不足。”
“所以呀,”林昭奶聲奶氣地做出總結,“咱們還是得信自己,不能被他們嚇到!”
黃文軒看著自己這個表弟,心中隻剩下敬佩。
如此年紀,身處漩渦中心,不僅能穩住心神,還能反過來操縱風向,實在不簡單。
客棧後院,塵土飛揚。
黃文軒雙臂青筋賁起,正一遍遍重複著拉弓的動作。
汗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滑落,滴在腳下的泥土裡,。
石墩上,林昭晃蕩著兩條小短腿,小手托著腮,歪著腦袋看他。
“表哥,你這是在射箭,還是在跟箭靶子瞪眼呀?”
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
黃文軒手臂一抖,繃緊的弓弦猛然鬆開,箭矢“哆”的一聲,無力地釘在了靶子邊緣,箭尾還在顫抖。
“表弟,你彆搗亂!”他有些惱羞成怒。
“我沒搗亂呀。”
林昭眨著清澈的大眼睛,跳下石墩,學著大人的樣子背起小手。
“昨天酒樓裡的叔叔們說,白鹿書院考射箭,不是看你射得準不準,是看你的氣度。”
黃文軒愣住了。
“氣度?那是什麼鬼東西?”
“就是……”林昭踮起腳尖,小手在空中比劃了一個穩穩的姿勢,“就是要從容不迫,氣吞山河!”
他踱著小方步,走到黃文軒麵前,仰起頭。
“表哥你想想,如果你是真正的大將軍,你麵前站著千軍萬馬,你的手會抖嗎?”
黃文軒下意識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