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宣讀完畢,餘音嫋嫋。
錦衣衛指揮使收起明黃聖旨,麵容嚴肅地掃視在場眾人。
他的視線在魏源和高士安身上稍作停留,隨後不經意間瞥向人群中那個年幼卻神態沉穩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
“高大人,魏大人,接旨吧。”
“臣,遵旨!”
高士安與魏源再次叩首,恭敬地接過聖旨。
直到錦衣衛一行人快馬加鞭離去,府衙門前壓抑的氣氛才轟然爆發。
“魏大人要當咱們荊州的知府了!”
“青天大老爺啊!這是老天開眼了!”
“高大人也高升了,真是好人有好報!”
百姓們的歡呼聲比之前處決馮泰時更加真摯熱烈。
鏟除一個貪官固然可喜,但迎來一位他們親眼見證過的清官,才是真正值得慶賀的希望。
魏源手捧聖旨,站在這山呼海嘯般的民意中央,眼眶竟有些濕潤。
從一個被京城排擠出來的失意縣令,到如今代理一府之尊,這其中的跌宕起伏,宛如一場大夢。
而那個為他構築夢境階梯的人,此刻正靜靜地站在人群裡,神色淡然,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高士安撫著胡須,心中五味雜陳。
江南東道按察使,聽著是平調,甚至可以說是高升。
那裡是整個大晉最富庶的地方,也是利益糾葛最深的水潭。
江南東道雖然富庶,但那裡的水比荊州深得多,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與此同時,京城,定國公府。
一份來自宮中的口頭嘉獎,也送到了老公爺的案頭。
雖無實質封賞,但“協助有司,穩定地方,有功於社稷”的評價,足以讓近些年因後繼無人而聲望日漸衰微的定國公府,在朝堂上重新挺直了腰杆。
遠在荊州的趙恒,其在家族中的地位,也因此水漲船高。
……
三日後,越城縣衙後堂。
一場小規模的慶功宴正在舉行。
沒有歌舞助興,沒有珍饈滿桌,隻有幾樣精致小菜,一壺溫熱的黃酒。
在座的,依舊是高士安、魏源、趙恒和林昭四人。
“若無昭兒,”魏源端起酒杯,望著林昭的眼中滿含感慨。
“我魏源,此刻恐怕還在為如何保住這越城縣令的烏紗帽而發愁,何談今日?”
他一飲而儘,臉上寫滿了激動與後怕。
高士安也舉杯附和,他看向林昭的眼神,已經徹底沒有了最初的審視與利用,隻剩下純粹的欣賞與驚歎。
“林昭,老夫在官場沉浮半生,自認見過不少聰明人,但如你這般年紀,便有如此心智與手段的,生平僅見。”
他放下酒杯,語氣變得鄭重無比。
“老夫即將赴任江南東道,那裡龍潭虎穴,凶險難料。今日我把話放在這裡,將來若有用得著老夫的地方,一封信,隻要我高士安還能喘氣,必定為你辦到!”
這已經不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許諾,而是一個平等的政治盟友的承諾。
趙恒朗聲一笑,接過話頭:“高大人此言差矣,林昭的後盾,何止江南?”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林昭,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
“林昭,你我雖相識不久,但早已是性命相托的知己。
我已收到家中來信,祖父大人對你讚不絕口。他日你若入京,定國公府便是你在京城最堅實的後盾!”
三位身份、地位遠超常人的大人物,此刻都將一個九歲的孩童視作了真正的核心與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