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字落地的瞬間,趙恒的呼吸停了半拍。
張德才那張總掛著幾分諂笑的臉徹底僵住。
殺人?
蘇家二爺……竟然真的被逼到了這一步!
“他瘋了!”
趙恒的右手本能地按上腰間的佩刀,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我這就去安排人手,就算他派來的是天王老子,也休想踏進這院子半步!”
“來不及了。”
林昭終於轉過身。
那張還帶著幾分嬰兒肥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波瀾,他甚至還有心情整理了一下衣襟上的褶皺。
“蘇遠山的信,是加急送來的。這說明,對方今夜必到。”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二人。
“而且,我們的目的,不是擊退。”
趙恒一愣:“那是什麼?”
林昭抬起頭,月光落在他臉上,在那雙本該清澈的眼睛裡,映出一抹冰冷的光。
“是活捉。”
活捉?!
趙恒和張德才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麵對亡命徒的刺殺,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竟然還想著活捉?
“蘇崇山敢動手,就是因為他篤定,就算我們被殺了,官府也抓不到他的把柄,不敢動他蘇家。”
林昭的聲音很平靜,像在講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所以,死人沒有用。”
“隻有活口,能開口說話的活口,才是能把他釘死的棺材釘。”
“也隻有這樣,才能讓蘇遠山那把借來的刀,名正言順地捅進他親弟弟的心窩裡。”
他算計的,從來都不隻是一場刺殺的勝負,而是整盤棋的終局。
“我明白了!”趙恒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
林昭的目光轉向張德才。
“張叔,你現在立刻去縣衙。”
“就說新織機乃吳縣重寶,近來有宵小之輩覬覦,恐有人盜竊破壞。
以織造公會的名義,請吳縣令調撥一隊弓手,前來協防護衛。”
張德才還在震驚中,聞言一個激靈,立刻領會了林昭的意圖。
吳清源現在把新織機看得比自己的烏紗帽還重,這個理由,他絕不會拒絕!
“是!少爺,我這就去!”張德才不敢耽擱,轉身就往外跑。
“記住,”林昭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動靜要小,人要藏好。”
張德才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林昭的目光再次落在趙恒身上。
“趙恒,你是將門之後,布置陷阱的本事比我強。院子裡,就交給你了。”
他走到桌邊,拿起一支朱筆,在院子的平麵圖上迅速畫了幾個圈。
“對方是太湖水匪,人稱湖鬼,水上是龍,陸上是蛇。他們擅長的是突襲和亂戰,最怕的,就是陷入有準備的陣地。”
“絆馬索、捕獸夾、漁網……所有能遲滯他們行動的東西,都用上。
不用太複雜,目的隻有一個,打亂他們的陣腳,讓他們沒法第一時間衝到我麵前。”
趙恒看著圖紙,眼神越來越亮。
林昭標注的幾個位置,都是院中視線的死角和行動的必經之路,布置陷阱,事半功倍。
“好!我這就帶人去辦!”趙恒領命,大步流星地離去。
整個院子在夜幕掩護下,像一張緩緩收緊的羅網,每一個角落都藏著致命的機關。
很快,張德才就帶著吳縣令的親信,領著二十名精銳弓手悄悄潛入了彆院。
他們在趙恒的指引下,分彆埋伏在院落四周的屋頂、假山和暗處,張弓搭箭,隻等一聲令下。
庭院裡,趙恒帶著幾名護衛,將一根根不起眼的絲線繃在草叢間,在落葉下埋好鐵蒺藜,又在幾棵大樹上掛好了沉重的漁網。
一切,都在黑暗中悄然完成。
子時剛過,所有的布置都已妥當。
喧鬨的彆院,再次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是這寂靜之中,彌漫著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
趙恒來到林昭房門前,壓低聲音道:“少爺,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