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張張麻木的臉,那一雙雙空洞的眼睛,像針一樣紮進他的心裡。
他們走到一戶人家的窗外。
屋裡,一個男人正在費力地咳嗽,他身前的舊織機上,布滿了灰塵和蛛網。
他的妻子,正端著一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米湯,一口一口地喂給床上病懨懨的孩子。
“咳咳……他爹,彆看了……那織機,織不出米來了……”
“我們……我們連買新織機的錢都沒有……怎麼跟人家爭……”
女人的聲音裡,帶著無儘的疲憊和哀傷。
歸無咎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看著那台被廢棄的舊織機,又回頭看了看自己來時的方向。
那邊,是燈火通明的工坊,是堆積如山的訂單,是全江南商賈揮舞著銀票的渴望。
而這邊,是織不出米的織機,是吃不飽飯的百姓,是近在咫尺的饑餓與寒冷。
一道無形的牆,將兩個世界隔開。
而這道牆,似乎就是他親手鑄就的。
因為他一天隻能檢驗出不到十套核心零件。
因為他那份獨一無二的驕傲。
林昭停下腳步,轉過身。
他指著眼前這片街區,聲音平靜卻有力。
“歸老,您的手藝,確實能造出傳世之作,百年之後都有人驚歎。
可那又怎麼樣?這些人等不了百年,他們等的是這個冬天能有件暖和衣裳穿,能有口飽飯吃。”
“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和千萬人的生計,您自己掂量掂量吧。”
林昭的目光,穿過歸無咎,望向那一張張麻木的臉。
歸無咎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引以為傲了一輩子的東西,那份屬於頂尖大匠的榮耀與執著,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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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反駁,卻發現喉嚨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啊……
他的手藝再精妙,一天也隻能造福幾個人。
可這吳縣,這江南,這大晉,又有多少人,在等著一口飯吃?
他那所謂的靈魂,在千萬人的“生計”麵前,又算得了什麼?
當晚,歸無咎將自己鎖在了工坊裡。
他坐在桌前,盯著那個完美的齒輪,腦子裡卻全是那些凍得發紫的孩子、那些手指上滿是血孔的婦人、那台落滿灰塵的舊織機。
他的手顫抖著,拿起了筆。
工坊的燈,亮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當林昭再次走進工坊時,看見的是一個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的歸無咎。
他雙眼布滿血絲,眼窩深陷,整個人搖搖欲墜。
但他的眼神,卻出奇地亮。
他沒有說話,隻是將一疊厚厚的,畫滿了各種草圖的圖紙,推到了林昭麵前。
那上麵,畫著各種聞所未聞的模具、特製的卡尺、以及結構遠比現有工具複雜的鑽床、鏜床的設計雛形。
每一個線條都精準到了極致,每一處標注都細致入微。
“老朽……還是看不起那些沒有靈魂的東西。”
歸無咎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但你可以用這些"沒有靈魂"的工具,去造那些"沒有靈魂"的零件。”
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林昭。
“不過!”
“這第一套,能造出所有零件的母模!必須由老朽,親手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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