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荊州府衙層層疊疊的飛簷在月光下勾勒出森嚴的輪廓。
整座衙門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唯有巡夜更夫偶爾的梆子聲遠遠傳來。
後堂一間僻靜的廂房內,燭火卻亮如白晝。
荊州知府魏源端坐主位,手指輕叩著椅把。
都察院禦史馮清山神色沉凝,目光時而掃過燭火。
趙恒挺直腰背,雙手搭在膝上,呼吸略顯急促。
而這場風暴的中心,十一歲的秀才林昭,卻氣定神閒地立於一側,手中捧著一卷冊子。
陸沉已經識趣地退下。
此刻,這間屋子裡的人,才是這艘即將起航的巨輪上,真正的掌舵者。
氣氛安靜得有些微妙。
魏源與馮清山皆是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老吏,可此刻,兩人不約而同地端起了茶盞,卻都沒有飲下。
他們的目光落在那個十一歲的少年身上,竟有片刻的遲疑。
仿佛眼前站著的不是一個學生,而是一位早已洞悉全局的執棋者。
林昭沒有寒暄,直接從袖中取出一份冊子,雙手捧著,鄭重地放在桌案正中。
燭火映照下,冊子封麵上興業司章程五個字清晰可見。
魏源的目光瞬間凝固,馮清山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
“老師,馮大人,趙兄。”林昭的目光依次掃過三人,微微欠身。
“興業司雖已設立,但學生以為,若要此事行穩致遠,有些話還是要在事前說明白的。畢竟,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馮清山眼皮微微一跳。
魏源端起茶盞,卻沒有喝,隻是用杯蓋輕輕摩挲著杯沿。
趙恒則屏息凝神,他知道,真正核心的東西,要來了。
林昭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在冊子上。
“此為興業司章程,其中最要緊的一條,便是這煤務、馬料所得利潤,該如何分配。”
話音落下,魏源端著的茶盞微微一頓,馮清山的呼吸明顯沉了下去,趙恒更是屏住了呼吸。
“學生鬥膽,將這煤務與馬料所得利潤,做了個劃分。”
林昭頓了頓,目光掃過三人,“刨除成本與稅賦,所得純利,可分作十成。”
“其一,三成歸於官府。”
林昭的聲音平穩。
“此三成不入私囊,悉數用作荊州府的公帑。修橋鋪路,興辦水利,撫恤孤寡,皆出於此。”
魏源的手指在椅把上驟然收緊,連指節都泛起了白色。
他原以為林昭會給他一些暗股,卻不想,竟是如此光明正大,直接將三成利潤注入地方財政!
這意味著,他魏源治下的荊州,將擁有遠超任何一府的財力。
那些因囊中羞澀而擱置的改革抱負,將全部可以實現!
林昭繼續道:“其二,三成歸於軍方。”
他的目光轉向趙恒,“這三成將由趙兄出麵,專用於北地邊軍的軍備換裝、將士撫恤,以及打點兵部上下。
定國公府的旗幟要在軍中重新豎起來,光有馬料餅還不夠,還需要實實在在的銀子。”
趙恒的呼吸陡然急促,胸膛劇烈起伏。
他做夢都想重振定國公府的榮光,可空有抱負,卻無錢糧。
而林昭,直接給了他一把足以撬動整個大晉軍方的鑰匙!
“其三,兩成歸於京中疏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