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荊州府,因林昭而起的波瀾,非但沒有隨著鄉試落幕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欽點解元,禦賜立碑。
十二歲的少年,一步登天,成了活著的傳奇。
無數人豔羨,無數人嫉妒,也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然而,就在林昭即將離開這片他初露鋒芒的土地時,一場新的風暴,毫無征兆地席卷而來。
一股謠言,如初秋的寒霧,悄無聲息地滲透了荊州城的大街小巷。
“聽說了嗎?興業司賣的那些黑炭塊,有毒!”
“何止是有毒!城西張屠戶家的小兒子,用了那煤餅取暖,夜裡就發起高燒,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我家鄰居也是,咳得撕心裂肺,大夫都瞧不出是什麼毛病,就說是中了邪!”
謠言是無形的刀,專往人心最柔軟、最恐懼的地方捅。
興業司的煤餅,原本是荊州百姓過冬的福音,物美價廉,熱量充足。
可“有毒”這兩個字,瞬間將它變成了催命的符咒。
一時間,人心惶惶。
用過煤餅的人家,但凡有人頭疼腦熱,便疑神疑鬼,認定是中了煤毒。
沒用過的人家,更是避之如蛇蠍,唯恐沾染上那所謂的“怪病”。
興業司門前,從車水馬龍,變得門可羅雀。
甚至有激憤的百姓,將未用完的煤餅砸在興業司的大門口,高聲咒罵,要求賠償。
定國公府彆院。
趙恒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
“欺人太甚!”
他雙目赤紅,這幾日他動用了定國公府在荊州的所有人脈,試圖彈壓謠言,抓捕源頭。
可收效甚微。
對方的手段太過陰毒,他們不與你正麵衝突,隻是在茶樓、酒肆、勾欄、瓦舍,在那些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悄悄散播著恐慌。
抓了一個,還有十個。
你辟謠的速度,永遠跟不上謠言發酵的速度。
“是三皇子的人。”
魏源坐在對麵,臉色同樣凝重。
“趙楷雖然被軟禁,但他經營多年的勢力不會就此煙消雲散。他們不敢在明麵上動林昭,便想用這種釜底抽薪的毒計,毀掉興業司,毀掉林昭在荊州立下的根基和名聲。”
趙恒煩躁地在房中踱步。
他不是蠢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可明白歸明白,眼下的局麵卻讓他束手無策。
這不同於戰場廝殺,一刀一槍,見個分曉。這是攻心之戰,殺人不見血。
他更不想在這種節骨眼上,去麻煩即將啟程的林昭。
林昭的戰場在京城,在朝堂,在天子腳下。他不能讓荊州這點醃臢事,去分了林昭的心神。
“必須想個辦法……”趙恒咬著牙,額上青筋暴起。
就在他焦頭爛額之際,一名下人匆匆跑了進來。
“世子!魏先生!港口……港口來了好多大船!”
趙恒眉頭一皺:“什麼大船?”
“是……是江南蘇家的船隊!掛著蘇氏商行的旗幟,至少有上百艘,把整個荊州港都快塞滿了!”
蘇家?
趙恒和魏源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異。
不等他們細想,另一名管事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臉上滿是激動與不可思議。
“世子!蘇家的大管家求見!他說……他說奉家主之命,前來為興業司解圍!”
半個時辰後。
荊州城內,出現了極為奇特的一幕。
城中最好的幾個地段,一夜之間搭起了數十個義診的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