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案上的奏折堆積如山。
國朝看似強盛,實則千瘡百孔。
漕運,就是那道最大、最深、流膿淌血,卻無人敢碰的傷口。
“陛下,靜心齋那位,有東西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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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公公的聲音打破了殿內的沉寂。
趙衍頭也未抬,聲音透著一夜未眠的沙啞。
“呈上來。”
他大概能猜到是什麼。
無非是少年人的慷慨陳詞,引經據典,空談誤國。
他見過太多。
三頁薄紙,輕飄飄落在禦案一角。
趙衍先處理完一份兵部軍報,才端起茶杯,隨意將那三頁紙撚了過來。
他本以為會看到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可目光落下的瞬間,他端著茶杯的手在半空中驟然凝固。
滾燙的茶水溢出,燙在他的手背上,他卻渾然不覺。
所有的心神,都被那張圖徹底吸了過去。
第一頁紙上,沒有長篇大論。
那是一張圖。
一張以漕運為中樞,用朱砂墨線勾勒出的脈絡圖。
龐大,繁複,卻又清晰得令人頭皮發麻。
數百年來,上百起看似孤立的虧空案、沉船案、火耗案、官吏暴斃案……在圖上都化作一個個節點。
這些節點被無形的線串聯,如百川歸海,最終齊齊指向圖譜末端的一個名字。
一個早已被廢棄,在國朝典籍裡都快蒙塵的名字。
都水司。
趙衍的呼吸陡然粗重。
他不是沒懷疑過這些舊案背後有關聯。
但他從未想過,有人能用這種方式,將跨越兩百年的黑暗,如此直觀、如此冷酷地鋪陳在他麵前!
他顫抖著手,翻開第二頁。
這是一份名單。
十七個名字。
從開國到百餘年前,曆任都水司主官、副手,以及幾個看似無關的倉場大使。
每個名字後,都用最精煉的筆觸,標注了其監守自盜、偽造文書、勾結水匪、製造意外的手法。
有些手法,陰詭到連他這個皇帝都聞所未聞!
如果說第一頁圖是找到了病灶。
那這一頁,就是將病灶裡每一條腐爛的神經,都活生生揪了出來!
趙衍的胸膛劇烈起伏,眼中已是滔天巨浪。
他終於翻開第三頁。
內容最少,僅寥寥數行。
“臣以為,可重啟都水司。然其職,非督管漕運,當為巡檢天下漕務之獨立監司,直稟聖聽。
其製,當設一主官,二副官,下轄三科……編製三百,皆由寒門新科進士中擇優選拔,三年一換,不入吏部考評……”
後麵,竟還附著一份完整的機構章程與編製草案。
昭武帝趙衍的腦中,仿佛有驚雷炸響。
他猛地從龍椅上站起,動作之大,帶倒了身旁的筆架。
這個方案……
這個成立獨立監察機構,繞開所有利益集團,化作一柄隻向他負責的利劍的構想……
這大膽的思路,竟與他多年來苦思冥想卻始終覺得時機未到的某個念頭不謀而合,甚至……更加徹底,更加鋒利!
這……怎麼可能?!
一個十二歲的少年。
一個被他扔進故紙堆,本意是磨其心性、觀其才智的少年。
隻用了三天三夜。
不僅挖出了大晉最深的爛瘡,甚至連他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治病良方,都窺破並完善了!
這哪裡是荊州解元!
這分明是鑽進了他肚子裡的蛔蟲!
“哈哈……哈哈哈哈!”
寂靜的宮殿裡,突然爆發出皇帝壓抑不住的複雜笑聲。
他指著那三頁紙,聲音裡混雜著驚歎。
“好一個批閱作業……”
笑聲驟歇。
昭武帝緩緩坐回龍椅,拿起朱筆,卻沒有落下任何筆跡。
許久,他沉聲開口。
“傳旨。”
“著林昭……即刻入殿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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