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崇文的慘叫聲還未散儘。
滿堂族老管事儘皆俯首,噤若寒蟬。
他們望著主位上那個重新落座的男人,再無半分疑慮。
他們此刻才終於看清,蘇家這艘船的掌舵人,從不是什麼溫和儒商。
他是一頭蟄伏的猛虎。
平日梳理毛發,顯得溫順,隻因未到亮出爪牙之時。
蘇遠山的手指,重新在扶手上敲擊。
咚。
咚。
咚。
這一次,這聲音像是催命的鼓點,敲在每個人的心頭。
“蘇安。”
蘇遠山的聲音平靜。
一名年過六旬的老管事自陰影中走出,躬身行禮。
“老奴在。”
他是蘇家總管,跟了蘇遠山三十年,是這商業帝國真正的內務中樞。
“三百萬兩白銀,三日之內,我要看到它變成能在大晉任何州府兌付的銀票和信物。”
蘇遠山的話很輕。
“不從蘇家銀庫出。”
“去調動江南所有與我蘇家交好的錢莊票號,讓他們把銀子吐出來。告訴他們,我蘇家以百年信譽作押,三個月後,利加三成。”
蘇安花白的眉毛不易察覺地顫動了一下。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仿佛在計算那背後牽動的龐大利益。
他躬身,聲音比之前更沉了幾分:“家主放心,三日之內,必不辱命。”
“蘇丙。”
一名麵容精瘦,眼神如鷹的中年人出列。
他是蘇家護衛總領,掌管著最精銳的三百護院,個個都是見過血的狠角色。
“在。”
“挑最精銳的五十人,一人三馬,攜重金,即刻北上。”
蘇遠山目光移向牆上巨大的《大晉疆域圖》,手指精準地點在西北角的燕雲十六州。
“你們的任務不是經商,是探路,是撒錢。”
“從京城到燕州衛,沿途所有驛站、關卡、衛所,從驛丞到百戶,用銀子給我砸開一條路。我要我蘇家的大商隊抵達時,看到的每一張臉都是笑臉。”
“再者,繪出最詳儘的輿圖,標明每一處水源、村落、匪幫。我要一條絕對安全的黃金商道。”
蘇丙的呼吸微微一促。
“屬下,領命!”他單膝跪地,聲音鏗鏘。
“蘇丁。”
一個體態微胖,臉上總掛著和氣笑容的半百男子走出。
他是蘇家在江南的生意總掌櫃,八麵玲瓏。
“小的在。”
“江南的生意,照舊。不,要比以往更熱鬨。”
蘇遠山嘴角勾起一絲冷意。
“放出風聲,就說我蘇家要在金陵城外,建一座錦繡園,廣邀江南名士。”
“再辦一場綢緞大會,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過來。我要整個江南都以為,我蘇家要在這片舊土上,紮得更深。”
蘇丁臉上那和氣的笑容一滯,隨即堆得更滿。
“家主高明!小的這就去辦,保證辦得風風光光,讓全江南的眼睛都盯死在金陵,挪都挪不開!”
“其餘人,各司其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