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後的世界比想象中更壓抑。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與汗酸味混合的氣息,頭頂的白熾燈滋滋作響,在粗糙的水泥牆上投下搖晃的陰影。老周拄著拐杖引著林夏和陳默穿過人群,角落裡幾個男人竊竊私語,目光像黏膩的蛛網掃過他們染血的衣衫。
物資按人頭分配。老周掀開防水布,露出堆疊的壓縮餅乾和瓶裝水,但想長期留下,就得乾活。他指向牆角鏽跡斑斑的發電機,修好它,今晚就能多開兩小時燈。
陳默蹲下檢查線路,手指熟練地撥開纏繞的銅線。林夏注意到他繃緊的後頸——自從進洞,他的脊背就沒放鬆過。少了電容。他扯下沾滿機油的手套,得去外麵找。
話音未落,人群突然騷動。三個蒙著麵巾的男人拖著個渾身是血的少年闖入,少年右腿外翻,顯然斷了骨頭。在北倉庫發現的,腿被貨架壓了。為首的男人踢了踢少年,要留嗎?
老周沉默片刻:先止血。人群中走出個背著藥箱的女人,戴著半框眼鏡,目光在林夏臉上停留了一瞬。當她彎腰查看少年傷口時,林夏注意到她脖頸處有道月牙形的疤痕。
深夜,林夏被一陣爭吵聲驚醒。陳默不在身邊,她攥緊藏在枕頭下的匕首,循著聲音摸向物資區。月光從通風口漏進來,照亮兩個對峙的身影——白天帶少年回來的男人正攥著老周的衣領,另一隻手舉著把寒光閃閃的獵刀。
那小子根本撐不過今晚!男人嘶吼,浪費繃帶和抗生素,不如給兄弟們換頓熱飯!
老周咳嗽著:放...放手,規矩不能破...
林夏正要衝出去,身後突然傳來輕微的響動。她猛地轉身,戴眼鏡的女人正安靜地站在陰影裡,食指抵在唇邊做噤聲手勢。女人朝通風管道指了指,示意她跟上。
狹窄的管道裡彌漫著黴味,林夏貼著管壁爬行,指甲被鏽蝕的鐵皮刮得生疼。當他們終於鑽出管道時,眼前的景象讓她瞳孔驟縮——通風口下方,白天那個斷腿的少年蜷縮在角落裡,脖頸處蜿蜒著紫色的紋路,如同被毒蛇纏繞。
他已經感染了。女人摘下眼鏡擦拭鏡片,聲音平靜得可怕,從咬痕看,至少三天前就被咬了。
林夏握緊拳頭:那為什麼...
因為老周還心存僥幸。女人冷笑,鏡片後的眼睛閃著寒光,但在這裡,軟弱就是死刑。她突然扯開衣領,月牙形疤痕下,淡紫色的紋路正在緩慢蔓延。
通風口外傳來槍響,林夏衝出去時,正看見陳默舉著修好的手槍,獵刀男人的屍體倒在血泊中。老周捂著腹部的傷口,而少年已經變成喪屍,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叫,朝最近的孩子撲去。
趴下!陳默的聲音炸響。林夏撲倒的瞬間,子彈擦著頭皮飛過,少年的頭顱在牆壁上炸開。溫熱的血濺在她臉上,混著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
防空洞內一片混亂,人們尖叫著搶奪武器。老周在血泊中掙紮著抓住林夏的褲腳:去...去東牆...有個暗門...他的手無力垂下,瞳孔逐漸渙散。
戴眼鏡的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陳默身後,槍口對準了他的後腦勺。林夏抄起地上的扳手衝過去,在女人扣動扳機的刹那,狠狠砸向她的手腕。槍響的同時,女人的槍掉在地上,她轉身就跑,消失在人群中。
陳默抓住林夏的胳膊:老周說的暗門!
兩人在東牆摸索許久,終於找到一塊鬆動的磚石。暗門後是條狹窄的通道,潮濕的風裹挾著腐臭撲麵而來。通道儘頭,隱約傳來此起彼伏的嘶吼聲——那是比地麵更可怕的地獄。
而在他們身後,防空洞內的幸存者們已經分成兩派,槍口與刀刃交錯,文明的最後遮羞布被徹底撕碎。林夏握緊陳默的手,踏入黑暗。在這個末日世界,活下去的代價,遠比想象中更加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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