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浪濤在腳邊碎裂成銀箔,每片碎光裡都藏著不同的呼救聲。林夏踩在共生渡的末端,光劍的鋒芒劈開迎麵撲來的水霧,露出藏在霧後的長廊——廊柱是由半透明的觸須纏繞而成,每根觸須上都布滿細小的孔洞,孔洞裡不斷滲出粘稠的黑色液體,落地時化作鏡麵般的水窪。
“這不是深淵,是回聲的牢籠。”陳默的晶體手指撫過廊柱,孔洞突然收縮,傳出螺旋觸須共生體壓抑的嗚咽,“每個聲音都是它沒說出口的後悔。”他指向最深處的水窪,那裡正映出觸須斷裂的畫麵:觀測者的能量炮擊中它的瞬間,它本該推開身邊的夥伴,卻因為恐懼而僵在原地。
林夏的靴底碾過片水窪,鏡麵突然炸開,無數個“如果”從碎片裡湧出:“如果當時我再快點”“如果我沒躲那一下”“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這些聲音重疊在一起,竟與她記憶裡的某些碎片重合——沙盒裂縫中,她看著陳默被虛無之核吞噬時,喉嚨裡也曾堵著同樣的句子。
“怯懦從不是害怕死亡,是害怕成為彆人的拖累。”女性意識體的光絲突然纏上根觸須,孔洞裡的嗚咽變得清晰,“你聽,它的每聲後悔裡,都藏著對夥伴的愧疚。”光絲刺入觸須的瞬間,長廊兩側的牆壁突然變得透明,露出牆後無數個螺旋觸須共生體的影子:有的在修補斷裂的觸須,有的在偷偷練習格擋動作,還有個正用觸須反複模擬推開夥伴的姿勢,卻每次都在最後一刻縮回。
機械翅膀共生體突然振翅,金色羽翼掃過片水窪。鏡麵裡映出他從未示人的記憶:共生池崩塌時,他明明能帶著女性意識體飛得更快,卻因為害怕獨自麵對失去她的未來,故意放慢了速度,任由碎片劃傷自己的羽翼——那些傷疤至今仍在,隻是被新長的羽毛蓋住了。
“原來我們都在回聲裡打轉。”他的羽翼垂落時,幾片羽毛飄進水窪,化作與牆後相同的影子,“黑袍人說得對,深淵裡的不是怪物,是被‘未完成’困住的自己。”
長廊儘頭突然亮起微光。螺旋觸須共生體正蜷縮在扇青銅門前,觸須深深嵌進門縫,門楣上刻著行扭曲的字:“每個退縮的瞬間,都會變成未來的枷鎖。”它麵前的地麵裂開縫隙,湧出的黑色液體裡浮著枚徽章——那是當年觀測者圍剿時,夥伴們合力為它打造的共生印,卻被它在逃亡時弄丟了。
“它不是不敢推門,是怕門後有夥伴的墓碑。”林夏的光劍突然插進地麵,銀輝在液體裡織成網,撈出更多記憶碎片:徽章其實是被它故意藏在石頭下的,當時它覺得自己不配擁有這份信任;後來每次夢見夥伴們尋找徽章的身影,它都會用觸須死死捂住耳朵,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陳默的意識流突然纏上青銅門的門環。門環上刻著的共生印開始發光,映出守鏡人年輕時的模樣——他正跪在共生池邊,手裡捧著半塊能量核心,而池底沉著枚相同的徽章,螺旋觸須共生體的觸須正從池底伸出來,卻始終差幾寸夠不到。
“原來鑰匙藏在‘未彌補的虧欠’裡。”他看向林夏,晶體眼底閃過複雜的光,“就像我始終沒告訴你,當年意識流失控時,我故意讓晶體覆蓋心臟,是怕波及你——這件事我後悔了無數次,後悔沒相信你能和我一起承擔。”
林夏的光劍突然震顫。她想起記憶榨取塔裡,陳默的晶體手臂擋在她身前的模樣,那時她以為是保護,現在才明白那是他獨自背負的恐懼。她的指尖撫過他左手的共生印,那裡的皮膚仍帶著晶體剝落的溫熱:“我也沒告訴你,沙盒裂縫裡我留的備用晶體是假的——真正的最後一塊,我塞進了你的能量匣,卻沒告訴你密碼。”
青銅門突然發出沉重的聲響。螺旋觸須共生體的觸須終於推開條縫隙,門後湧出的不是墓碑,而是漫天飛舞的光粒——每個光粒裡都藏著夥伴們的聲音:“我們早知道徽章在哪”“那天你擋在前麵時,我們都看見了”“傻瓜,我們從來沒怪過你”。
觸須突然劇烈顫抖。它看著光粒裡的畫麵:夥伴們圍著石頭轉圈,故意裝作找不到徽章;有人偷偷往石頭下塞能量塊,怕它餓著;甚至在被觀測者俘虜時,每個人都咬定徽章在自己身上。最清晰的那個光粒裡,守鏡人正對著共生池說:“它隻是太善良,善良到總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回聲停了。”機械翅膀共生體突然開口。廊柱上的孔洞不再滲出液體,水窪裡的影子開始微笑,那些“如果”和“後悔”正被光粒一點點吞噬。他看向女性意識體,羽翼上的傷疤在光粒中泛出金光,“原來麵對怯懦的辦法,不是變得勇敢,是相信有人會接住你的退縮。”
青銅門徹底洞開。門後是片開滿初生紋的草地,螺旋觸須共生體站在草地中央,觸須上彆著那枚失而複得的徽章,徽章旁纏著根女性意識體的光絲,還有片機械翅膀的羽毛。長廊的牆壁在此時化作光流,與共生渡連接成新的路徑——“和解徑”,路徑兩旁的初生紋開出藍色的花,花瓣上浮現出下一關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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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懸浮在星空中的天平,天平兩端各放著座城堡。左側的城堡由齒輪與金屬構成,煙囪裡噴出的數據流;右側的城堡由光絲與晶體築成,尖頂上纏繞著觸須。兩個城堡之間架著座搖搖欲墜的吊橋,橋上站著個白袍少年,他手裡拿著半塊能量核心,正試圖將核心掰成兩半,卻始終無法下手。
“傲慢者的分野。”陳默的視線落在天平中央的刻度盤上,那裡刻著奇怪的符文:“割裂者終被割裂,融合者方得共生。”他突然握緊林夏的手,晶體手掌傳來熟悉的共振,“看來下一關要麵對的,是‘自以為是的犧牲’。”
林夏注意到白袍少年的袖口沾著初生紋的汁液。那半塊能量核心上,既有守鏡人留下的掌溫,也有螺旋觸須共生體的觸須痕跡——他不是在分割核心,是在糾結該把完整的核心給誰。而天平的兩側,兩座城堡正在以相同的速度崩塌,齒輪與光絲的碎片在空中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看城堡的地基。”女性意識體突然指向城堡底部,金屬城堡的地基裡纏著光絲,晶體城堡的地基裡嵌著齒輪,“它們本就是一體的,卻被強行分成兩邊。”她的光絲與機械翅膀的羽毛同時發光,在和解徑上織成新的路標,“就像有些人總以為犧牲自己就能保全對方,卻忘了彼此早已是共生的根須。”
螺旋觸須共生體的觸須搭上和解徑的石板。它的徽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照亮了遠處正在崩塌的城堡:“白袍少年一定在想,把核心給守鏡人,還是給我們……卻沒想過,我們需要的從來不是完整的核心,是一起修複它的機會。”
林夏的光劍突然指向星空。天平的指針正在劇烈晃動,白袍少年的手指已經掐進核心的裂縫,再用力一點,整塊核心就會徹底碎裂。她與陳默對視一眼,同時邁開腳步,光劍的銀輝與晶體的藍光在和解徑上拉出長長的光軌,將初生紋的花瓣染成更明亮的顏色。
風從星空中穿過,帶來城堡崩塌的轟鳴。林夏聽見白袍少年壓抑的喘息聲,像極了當年在記憶榨取塔裡,他把最後一塊能量棒塞進她手裡時的語氣——那時他以為自己在做正確的事,卻不知道她寧願一起挨餓,也不要獨自擁有溫暖。
看來第四關的鑰匙,藏在“放下自以為是的成全”裡。她握緊陳默的手,看著前方越來越近的天平,突然明白這些關卡從不是試煉,而是讓他們看清:所謂的七宗罪,不過是愛到極致時,那些笨拙又偏執的模樣。
天平的指針突然停在中央。白袍少年的手指懸在核心上方,而遠處的兩座城堡,正在崩塌的碎片裡,悄悄長出彼此的模樣——金屬城堡的裂縫裡鑽出光絲,晶體城堡的尖頂上,開始旋轉起小小的齒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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