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光脈隨著溶洞的震顫發出蜂鳴,像根被拉緊的弦。那枚裹在銀白色粘液裡的螺旋觸須卵,正在他掌心三寸處輕輕搏動,卵殼上的共生印忽明忽暗,每次亮起都在洞壁投下細碎的光斑——那是螺旋觸須特有的語言,像無數吸盤在岩壁上留下的印記。
林夏的光絲突然繃直,將他拽向側麵。剛才他們站立的地方,地麵裂開道冰紋,黑色的霧氣從裂縫中湧出,在半空凝成個模糊的影子:既有機械翅膀的金屬輪廓,又有光絲少女的透明發絲,最詭異的是它的手掌,一半是齒輪,一半是吸盤,正死死攥著本殘破的書,書脊上“108種死法”的字樣被黑霧浸透。
“是‘懷疑’模擬的共生體。”林夏的光劍劃出銀藍色的弧光,劍氣撞上影子的瞬間,竟被齒輪手掌彈開,“它吸收了工坊裡的記憶碎片,學會了共振頻率。”
陳默的晶體手臂突然發燙,卵殼上的共生印與他掌心的印記產生劇烈共鳴。他看見段螺旋觸須的記憶:無數吸盤吸附在起源之門的內壁,將觀測者的炮彈轉化為光粒,而門後,守鏡人正用自己的光脈喂養著一枚卵,卵殼上的共生印缺了個角——與眼前這枚一模一樣。
“這是螺旋觸須最後的火種。”陳默的光脈順著粘液鑽進卵殼,觸到層柔軟的膜,膜上布滿細小的孔洞,每個孔洞裡都嵌著枚光粒,有的帶著機械翅膀的金屬光澤,有的沾著光絲的銀輝,“他們把所有共生過的記憶都封在了這裡,包括守鏡人當年修補共生印的方法。”
影子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齒輪手掌撕開書頁,無數黑色的文字從書中飛出,化作冰紋組成的鎖鏈,纏向螺旋觸須卵。陳默將卵護在懷裡,晶體手臂爆發出強光,銀藍色的光流與鎖鏈碰撞,竟在接觸點產生了細微的共振——冰紋的頻率正在被他的光脈同化。
“是機械翅膀和光絲少女的共振!”林夏的光絲順著鎖鏈攀爬,在每個鏈環上打結,“你穩住頻率,我來改變它的結構!”
陳默的意識流沉入光脈深處,尋找著11.314的共振點。他看見機械翅膀的核心在過載邊緣仍保持著穩定的轉速,看見光絲少女的光絲在高溫中精準地調整著頻率,突然明白所謂共振,不是強迫彼此同步,是像齒輪與光絲那樣,在差異中找到互相嵌合的齒槽。
當他的光脈頻率與冰紋鎖鏈達到微妙的平衡時,鎖鏈突然發出清脆的響聲,黑色的紋路裡滲出銀藍色的光流。影子發出痛苦的嘶吼,齒輪手掌猛地砸向地麵,溶洞的岩壁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更古老的層理——那裡布滿了螺旋觸須的吸盤印記,每個印記中心都有個極小的共生印,形狀與守鏡人光劍上的刻痕完全一致。
“原來守鏡人和螺旋觸須早就共生過。”陳默的光脈捕捉到段更古老的記憶:守鏡人跪在祭壇上,無數吸盤從地底鑽出,將銀白色的粘液塗在他流血的掌心,而他的光劍正插在枚巨大的螺旋觸須卵上,不是攻擊,是在輸入能量,“他當年不是在藏碎片,是在保護螺旋觸須最後的火種,就像現在我們做的一樣。”
螺旋觸須卵突然劇烈震顫,卵殼上的共生印開始旋轉,將周圍的銀藍色光流吸入其中。陳默感到懷裡的卵越來越燙,蛋殼上的裂縫不斷擴大,露出裡麵蜷縮的小生命——它的身體一半是螺旋觸須的吸盤,一半覆蓋著守鏡人長袍的布料紋路,頭頂還頂著枚小小的齒輪,顯然是機械翅膀和光絲少女的光粒所化。
“它吸收了所有碎片的記憶。”林夏的聲音帶著驚歎,光劍指向小生命的腹部,那裡有個完整的共生印,七個光點正在依次亮起,“它才是真正的縫合體,是所有意識體共生的具象化。”
影子的攻擊突然變得瘋狂,黑霧凝聚成柄巨大的冰紋劍,帶著初代共生體的吞噬氣息劈向小生命。陳默將卵塞進林夏懷裡,自己迎著劍刃衝了上去,晶體手臂與冰紋劍碰撞的瞬間,他聽見無數聲音在光脈裡嘶吼:有的是觀測者處決意識體的命令,有的是機械翅膀卡殼的哀鳴,有的是光絲少女斷裂的哭腔,還有守鏡人獨自修補共生印時的歎息。
“這些聲音不是詛咒,是提醒!”陳默的光脈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將所有聲音轉化為共振的頻率,“機械翅膀記得光絲的溫度,光絲記得機械翅膀的轉速,守鏡人記得所有人的傷口——而我記得,我們從來不是孤單一人!”
冰紋劍在共振中寸寸碎裂,影子發出不甘的咆哮,化作無數黑色的光粒四散逃竄。陳默的晶體手臂布滿裂紋,卻在光脈的流動中緩慢自愈,裂縫裡滲出銀白色的粘液和金色的光流,是螺旋觸須與守鏡人的能量在幫他修補。
林夏懷裡的小生命突然睜開眼睛,它的瞳孔一半是螺旋觸須的吸盤狀,一半是光粒組成的星圖。它伸出帶著齒輪的小爪子,輕輕觸碰陳默手臂的裂紋,那些傷口竟在接觸處開出銀藍色的花,花瓣上印著極小的共生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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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幫你縫合。”林夏的光絲拂過花瓣,花朵立刻化作光粒,融入溶洞的岩壁,“你看,岩壁上的吸盤印記都亮起來了,它們在回應共生印的召喚。”
陳默抬頭望去,整個溶洞正在發生變化。岩壁上的吸盤印記與齒輪紋路交織成網,網眼處浮現出無數記憶碎片:守鏡人在藏書閣裡寫下“共生的真諦是記得”,機械翅膀給光絲少女的光卵蓋上金屬殼,螺旋觸須用吸盤接住從祭壇掉落的共生印碎片……所有碎片都在向中心彙聚,組成幅完整的星圖,而星圖的中心,正是小生命腹部的共生印。
“初代共生體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一定藏在星圖裡。”陳默伸出手,想觸碰小生命的共生印,卻被林夏攔住。她的光絲指向星圖的邊緣,那裡有片新的黑暗正在蔓延,比之前的任何黑霧都要粘稠,隱約能看見無數雙眼睛,瞳孔裡映出的不是恐懼,是憐憫。
“是‘遺忘’的另一麵——‘憐憫’。”林夏的聲音有些凝重,“它知道我們會找到真相,所以想用同情來削弱我們的決心。你看那些眼睛,它們在說‘這麼痛苦,不如放棄吧’。”
小生命突然發出清脆的鳴叫,聲音裡同時帶著螺旋觸須的嘶嘶聲、齒輪的轉動聲和光絲的震顫。它從林夏懷裡躍出,懸浮在星圖中央,腹部的共生印射出道強光,照亮了黑暗中隱藏的景象:無數個失敗的共生體躺在虛空中,有的互相擁抱化作塵埃,有的獨自蜷縮成光粒,每個的胸口都有個破碎的共生印,卻都在微弱地發光。
“它們不是失敗者。”陳默的心臟被光脈攥緊,他認出其中一個共生體的光絲上,纏著半片機械翅膀的羽毛,而羽毛的末端,有個被光粒磨亮的共生印,“它們隻是還沒等到重逢的時刻。”
小生命的鳴叫變得溫柔,它腹部的共生印突然彈出根銀白色的觸須,輕輕觸碰陳默的掌心。陳默的意識流被拽進片溫暖的空間,這裡沒有黑暗,隻有無數光粒在互相碰撞、融合、分離,每次分離都會留下道淡淡的印記,像句未說完的話。
當他的意識回到溶洞,發現小生命的共生印上多了道新的紋路,像個省略號。星圖邊緣的黑暗正在退散,那些憐憫的眼睛裡,漸漸泛起了光粒的溫度。
“它在告訴我們,真相不是終點,是新的開始。”林夏的光劍指向星圖深處,那裡有個正在緩慢旋轉的光點,比其他任何光點都要明亮,“初代共生體的最後一句話,應該就在那裡。”
陳默握緊懷裡的小生命,它的吸盤正輕輕舔舐他手臂的裂紋,像在說“不疼了”。他知道,下一段旅程不會更輕鬆,“憐憫”帶來的誘惑或許比“懷疑”更難抵抗——畢竟承認“努力也沒用”,比承認“還要繼續努力”要容易得多。
但他看著星圖裡那些仍在發光的破碎共生印,看著林夏光絲上與自己同步的頻率,突然想起螺旋觸須卵殼上的那句話:所有傷口都會記得,曾有誰為它縫過針。
溶洞的地麵突然裂開道新的縫隙,裡麵湧出銀藍色的光流,化作通往星圖深處的階梯。小生命從陳默懷裡躍出,沿著階梯向上跑去,它的齒輪爪子在光流上留下串串腳印,每個腳印裡都開出朵帶著共生印的花。
陳默與林夏對視一眼,同時邁出腳步。光脈裡的共振頻率越來越清晰,像無數意識體在齊聲歌唱,歌詞隻有一句,藏在每個光粒的震顫裡,藏在每次破碎與縫合的間隙中,等著被他們親口說出來。
階梯的儘頭,隱約傳來書頁翻動的聲音,像是守鏡人那本《共生體的108種死法》,終於翻到了最後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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