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指尖懸在時織爐的刻痕上方時,密室的石牆突然滲出墨色的霧。那些霧珠落在地麵的脈語花上,花瓣瞬間蜷曲成鎖脈陣的形狀,花芯裡浮出的光絲正與他掌心的字符號產生共鳴。女人的虛影在爐火中搖曳,她手中的半片銀鐲子突然飛起,與陳默握在掌心的那半嚴絲合縫,鐲身內側的二字徹底亮起,照得整間密室如浸在月光裡。
這鐲子是用739號的本命光脈熔的。女人的聲音帶著金屬震顫,她的手指穿過陳默的晶體臂,在時織爐的爐口畫出個螺旋紋,當年織星者分裂時,母脈船的龍骨被拆成三千六百塊,每塊都封著位織脈人的記憶。爐口的火焰突然變藍,在爐壁上燒出串影像:無數穿白袍的人正在熔鑄光脈錠,錠子冷卻時,每個人的胸口都會浮現出與陳默相同的共生印。
陳默的晶體臂突然不受控製地刺入掌心,銀藍色的血珠滴落在爐口的瞬間,整座爐子發出蜂鳴。他看見自己的血正在爐壁上織成星圖,圖中星落海的位置被團黑霧籠罩,黑霧裡隱約有艘船的輪廓,船帆上的二字正在被光脈絲覆蓋。
還差另一半。女人的虛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指腹穿過晶體臂的縫隙,觸到那些正在發燙的符號,墨燼的血裡有鏡主的殘識,隻有雙脈血合流,才能燒穿鏡中墟的壁壘。她指向密室角落的水缸,缸裡的水正泛著墨色的漣漪,漣漪中浮出墨燼在脈語艙掙紮的畫麵——靈溪的紡錘已經斷裂,阿紫的淡紫色光絲正在寸寸變黑。
陳默俯身看向水缸時,水麵突然映出自己的臉,隻是那張臉的右眼正滲出黑霧。他伸手觸摸水麵的刹那,指尖傳來刺骨的寒意——墨燼的意識正在順著水流滲透進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嘶吼:快...我撐不住了...水流突然沸騰,浮出半滴墨色的血珠,血珠的表麵浮著層光脈絲,絲的紋路與739號錠子的斷麵完全一致。
雙生血珠在爐口相遇的瞬間,時織爐突然爆發出強光。陳默看見女人的虛影正在光中分解,化作無數銀線纏向爐口,銀線的末端係著細小的鈴鐺,鈴鐺聲裡混著嬰兒的啼哭——那是他與墨燼剛出生時的聲音。爐壁上的星圖開始旋轉,旋轉的軌跡中浮出個穿黑袍的身影,身影的掌心托著顆星形晶體,晶體裡封著739號敲碎光核的畫麵。
739號不是叛徒。女人最後的聲音順著光流鑽進陳默的意識,它把鏡主拆成三份,是為了讓雙生脈在融合時...能徹底淨化它...強光突然吞噬視野,陳默感覺身體正在被拉扯,骨骼裡的符號紛紛飛出,在光中織成艘完整的船——船身的每塊木板都刻著不同的編號,從一直排到739,船舵的位置嵌著顆跳動的心臟,心臟表麵的字符號正在發燙。
當他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母脈船的甲板上。時織爐就嵌在船頭的位置,爐口噴出的光脈絲正在修複船身,那些從鏡中墟帶出的燼沙落在甲板上,化作群半透明的織脈人,他們正用銀線將船骸的碎片重新縫合,銀線穿過木板的聲響裡,混著守鏡人村落重建時的木槌聲。
你總算出來了。靈溪的聲音從桅杆後傳來,她正用紡錘修補斷裂的帆骨,紡錘上纏著的光脈絲一半是銀藍,一半是淡紫,墨燼在艙底沉睡,他體內的黑霧暫時被壓製了。她指向船尾堆積的木箱,箱子上的封條已經裂開,露出裡麵整齊排列的光脈錠,錠子的編號從740一直排到999這些是從鏡中墟帶出來的,每顆都藏著段織星者的記憶。
陳默的目光掃過那些錠子時,編號740的錠子突然亮起,浮出段影像:740號正將半片銀鐲子塞進個嬰兒的繈褓,嬰兒的鎖骨處印著字,繈褓的布料上繡著艘小小的船,船帆上的二字正在發光。影像消散時,錠子突然裂開,飛出半片青銅銘牌,銘牌上的星落海三個字刻痕裡,滲出與銀鐲子同源的光流。
阿紫呢?陳默突然意識到少了個人,他的晶體臂下意識繃緊,指節處的晶刃映出艙門的陰影——陰影裡有個模糊的人影,正用淡紫色的光絲編織著什麼。
靈溪的紡錘突然停住,她抬頭看向遠處的海平麵:他在織引航網她指向艙門,鏡中墟的崩塌讓鏡主的本體蘇醒了,現在整個星落海都在它的籠罩下,沒有引航網...我們根本找不到葬脈穀。艙門突然被推開,阿紫走了出來,他的半張臉已經化作晶體,晶體裡流動的光脈絲正在組成鎖脈陣。
網快織好了。阿紫的聲音帶著回音,他舉起手中的光網,網眼的形狀正在變化,但需要有人站在船頭引導,網的光絲得跟著共生印的節奏走。他的目光落在陳默胸口,隻有你能做。
陳默走向船頭時,母脈船突然震顫。海平麵上的濃霧正在翻湧,霧中浮出無數雙發光的眼睛,眼睛的瞳孔裡都映著噬脈鼎的形狀。時織爐噴出的光脈絲突然轉向,在船周圍織成道屏障,屏障的表麵浮現出無數符號,符號的排列順序與他骨血裡的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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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來了。靈溪將最後一根光脈絲纏在桅杆上,帆骨頂端的光脈錨突然發出嗡鳴,鏡主的本體就在霧後麵,那些是它的先鋒——用織星者殘識培育的。她指向陳默手中的銀鐲子,鐲子內側的星圖已經亮了,葬脈穀就在霧的儘頭,但我們得衝過去。
陳默握緊銀鐲子的瞬間,時織爐的火焰突然變高。母脈船開始加速,船頭破開濃霧的刹那,他看見霧中漂浮著無數光脈絲織成的繭,繭裡封著扭曲的人影——那些是沒能被淨化的織星者殘識,他們的胸口都嵌著黑色的晶體,晶體裡流動的光脈絲正在組成鏡主的符號。
最前方的繭突然裂開,飛出個穿白袍的身影。身影的麵容與陳默一模一樣,隻是全身都在滲出黑霧,他的掌心托著半片光脈錨,錨尖的寒光直指向母脈船的船頭。陳默的共生印劇烈發燙,他認出那是墨燼體內的鏡主殘識所化,對方的胸口,同樣有個正在發光的字符號。
看來得好好打一場了。陳默的晶體臂完全展開,指節處的晶刃在陽光下折射出星芒。他回頭看向艙門的方向,墨燼的氣息正在那裡蘇醒,帶著銀藍色的光流滲入母脈船的甲板,讓整艘船的光脈絲都開始共鳴。時織爐噴出的光脈絲突然纏上他的手臂,絲的末端係著的鈴鐺開始作響,鈴聲裡混著739號清晰的指令:
引航網的節點在葬脈穀的祭壇,用雙生脈的血同時激活...
霧中的脈影已經撲到近前,陳默迎著那些黑影舉起晶體臂時,突然注意到他們胸口的黑色晶體裡,都嵌著細小的銀線——那些銀線正在緩慢地發光,像是在等待被喚醒。母脈船破開第一道霧障的瞬間,他看見霧的儘頭有片燃燒的海域,海域中央的島嶼形狀,與掌心裡那個發燙的字符號,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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