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謹頭壓得更低。
但這沒有躲過丁相公的眼睛,看著李迪身後的青年,笑道:“這不是你那個不成器的女婿楊宗謹,幾時變成了醫術精湛的太醫。”
李迪回道:“賢婿醫術精湛,隻是平常不顯露。官家龍體抱恙已久,下官這才把他叫進宮,為官家問診施藥。”
“哦?”丁相公表示不信。
楊宗謹抬頭仔細看了眼丁相公的臉色,說道:“丁相公麵部有虛汗、說話氣息不穩,這些都表示丁相公最近睡眠不足,是不是感到胸悶?”
丁相公眉頭一皺,有一種被一下子看穿的慌張感。
李迪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忙道:“如果丁相公不介意的話,等吾婿給官家看過病,再來給丁相公瞧一瞧。”
丁相公眼神一凜,沉默不語。
李迪向楊宗謹使了個眼色,轉身要走。
“等一下……”丁相公還要阻攔。
“丁謂!”八賢王終於開口,“皇兄龍體抱恙,你卻不讓良醫入宮治病,是何居心!”
這一句話讓丁謂的氣焰,瞬間壓下去大半。
八賢王可是皇帝最信任的宗室,連太子都要禮讓三分。
何況丁謂!
三人不再理會丁謂,徑自入宮。
一進宮,三人就不自覺的加快腳步。
來到禁內門外,八賢王交代楊宗謹道:“再往前便是大內禁宮,本王和你嶽父都無法進去。現在就看你的手段,無論如何都要拿到傳位詔書。”
楊宗謹忙道:“草民必定儘力而為。”
李迪催促到:“快去吧,我們靜候佳音。”
楊宗謹拜彆他們,拎著藥箱,跟著八賢王事先買通的太監一路往延慶殿方向走。
延慶殿,正是宋真宗寢殿。
在禁內這種地方,楊宗謹連頭不敢抬一下,生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走著走著,忽然閃出一人來攔住去路,叫道:“都給咱家站住。”
楊宗謹聽聲音尖聲尖氣,肯定是個太監。
又聽引楊宗謹來這裡的太監,回道:“雷公公,這位楊宗謹乃是八賢王特地找來為官家看病的大夫。”
雷公公一把推開說話的太監,來到楊宗謹麵前,說道:“你真的是良醫?”
楊宗謹頭也不抬的回道:“小人略懂岐黃之術,蒙八賢王看得起,延攬進宮為官家看病。”
雷公公上下打量楊宗謹一番,便道:“你隨咱家來吧。”
“是。”楊宗謹跟著雷公公來到延慶殿門口。
雷公公又道:“進殿後,不可東張西望。不可直視龍床,如有絲毫僭越,你可吃罪不起。”
楊宗謹恭敬道:“謝雷公公提醒,小人記下了。”
雷公公點了點頭,引楊宗謹正式進入延慶殿。
此時的延慶殿燈火通明,太監宮女一波接著一波的在延慶殿裡進出。更有數名太醫跪在殿內的一角待命,隨時急救。
楊宗謹稍微抬頭看了眼龍床,用幔帳遮住,完全看不清真宗的模樣。
僅隻有一眼,立馬垂下頭。
“隨咱家到禦前把脈。”雷公公道,“記住不許看一眼龍床,更不許直視,自覺的在側麵跪著。”
“是。”楊宗謹應道。
龍床寬大,兩側站著宮女和太監。在距離龍床十步距離,楊宗謹便不能再進一步隻能麵向東麵跪著。
雷公公靠近龍床,隻聽他向真宗道:“啟稟官家,八賢王特地為官家從民間找來名醫,為官家治病。”
“好。”真宗隻說了一個字,仿佛費了很大的力氣。
楊宗謹心裡一顫,感覺這人隻剩下一口氣了。
又聽雷公公道:“楊宗謹上前來,為官家把脈。”
楊宗謹起身,垂著頭,來到龍床前繼續在西側跪著。
他的手被雷公公牽著放在真宗的手腕上,而在他的手指和真宗手腕之間還隔著一層紗。
楊宗謹雖說是法醫,但是經過完整的現代醫學體係培養,對於中醫與西醫都有一定的了解。
觸碰到真宗的脈搏,楊宗謹立馬發現問題。
老年人的脈搏一分鐘跳55次到60次之間,而真宗的脈搏達到了100次以上。一個躺在病床上的患者,能有這麼高的脈搏,隻能說明一個問題,真宗有心臟病。
再感覺一下體溫,具體發熱的表征。仔細一聽,真宗還有輕微的咳嗽聲。
看來確定是心臟病。
這在現代需要做心電圖及相關檢查,影像學檢查等,但在宋代完全沒有這樣的醫學條件。
雷公公問道:“官家的病如何?”
楊宗謹想起來的使命,歎道:“官家龍體久病已成沉屙,恕小人無能為力。”
四周都是人,楊宗謹靠近都難,實在沒辦法拿到傳位詔書。隻能放棄,回去如實稟報。
雷公公怒道:“楊宗謹你這是在誠心戲耍咱家,來呀!將他拉出去砍了。”
立時有兩名大內侍衛,將楊宗謹按在地上摩擦。
我靠!看來史書上的傳言是真的,真宗病重時已經被架空了。
這裡是大內,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鬼地方。
楊宗謹暗自懊悔,自己不該進宮。
這下子把小命要搭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