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婦幼保健院走廊儘頭器材室門口。
林薇薇看著父親林國棟那張陰沉得能滴出水的臉，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內心os：完了完了！吾命休矣！）她甚至能感覺到父親每一步踏在地板上的震動，都像是敲在她脆弱的小心臟上。
林國棟走到她麵前，停下腳步。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將林薇薇完全籠罩。他沒有立刻說話，隻是用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那眼神裡沒有慣常的無奈或寵溺，隻有冰冷的審視和……一種林薇薇從未見過的、令人膽寒的失望。
林薇薇被看得渾身發毛，腿肚子直打顫，下意識地就想往後退，但身後是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她隻能低下頭，像個等待審判的囚徒，手指死死地絞著衣角，大氣都不敢出。
“林薇薇。”林國棟終於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每一個字都像冰錐一樣紮進林薇薇的耳朵裡，“你，很好。”
林薇薇：“……”內心os：爸！您彆這樣！我害怕！）她感覺後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來。
“學醫？”林國棟冷笑一聲，那笑聲讓林薇薇打了個哆嗦，“穿著白大褂？躲在器材室裡打噴嚏？然後……對著一個本就飽受困擾的患者，喊出‘兩性人’這種侮辱性詞彙？！”
林薇薇猛地抬起頭，眼淚瞬間湧了上來：“爸！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嘴快……”
“嘴快？！”林國棟的聲音陡然拔高，嚇得林薇薇又是一哆嗦，“嘴快就可以口無遮攔？！嘴快就可以把彆人的尊嚴踩在腳下？！嘴快就可以把你爸的臉、把整個醫院的臉都丟在地上摩擦？！”
“我……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林薇薇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聲音帶著哭腔，“吳醫生已經罵過我了！他還……還給了我紙巾……讓我反思……”
“吳醫生罵你？”林國棟眯起眼睛，語氣更冷，“他罵你那是輕的！要是我在現場，我直接把你扔出去！”
林薇薇嚇得縮了縮脖子。內心os：爸！您是我親爸啊！）
“反思？”林國棟逼近一步，強大的壓迫感讓林薇薇幾乎窒息，“你反思出什麼了？反思出怎麼繼續闖禍？反思出怎麼讓你爸在同事麵前抬不起頭？！”
“不是的！爸！”林薇薇急得直跺腳，語無倫次地解釋，“我……我這次是真的想學醫！想學好！我……我買書了！我還記筆記了！你看！”她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掏出那個皺巴巴的筆記本，獻寶似的舉到林國棟麵前，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細菌性陰道炎”、“癢”、“白帶黃”、“有味兒”……
林國棟瞥了一眼那鬼畫符般的筆記，額角青筋跳了跳。內心os：這寫的什麼玩意兒？！）他一把奪過筆記本，隨手翻了兩頁，臉色更黑了：“細菌性陰道炎？白帶黃？有味兒？林薇薇！你一個姑娘家！整天把這些詞掛在嘴邊？！還記在本子上？！你羞不羞？！”
林薇薇：“……”內心os：我……我這不是在學習嗎？！）她委屈地辯解：“這是……這是醫學知識啊！吳醫生說的！要專業！”
“專業？！”林國棟氣得差點把筆記本摔她臉上，“專業就是讓你在診室裡大喊大叫？！專業就是讓你對著患者喊‘兩性人’？！專業就是讓你像個偷窺狂一樣躲在簾子後麵？！林薇薇！你告訴我！你這叫哪門子專業？！你這叫耍流氓！”
“噗嗤——”旁邊器材室的門縫裡，似乎傳來一聲極力壓抑的……笑聲？好像是吳德還沒走遠？
林薇薇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內心os：吳德！你居然偷聽？！）她羞憤欲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林國棟顯然也聽到了那聲笑，他狠狠瞪了器材室門一眼，然後轉向林薇薇，語氣斬釘截鐵：“夠了！這場鬨劇到此為止！從現在起，你給我立刻！馬上！滾回家去！閉門思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家門一步！更不準再踏進醫院半步！學醫？想都彆想！你這種態度，學醫就是禍害人！”
“爸！不要！”林薇薇一聽要徹底剝奪她“學醫”的權利，瞬間慌了神！她猛地撲上去，一把抱住林國棟的大腿！內心os：偶像劇裡都這麼演的！抱大腿管用！）
“爸！我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最後一次！”她哭得鼻涕眼淚糊了林國棟一褲腿，“我發誓！我一定痛改前非！我一定管住嘴！我一定好好學習！我一定尊重患者！我一定……我一定把吳醫生當祖宗供著！爸！求你了！我不能沒有醫學啊！醫學就是我的命啊！嗚嗚嗚……”
林國棟被她抱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低頭看著腿上掛著的“人形掛件”，感受著褲腿上濕漉漉、黏糊糊的觸感鼻涕眼淚混合物），額角的青筋歡快地蹦躂著。內心os：我的阿瑪尼褲子！！！）
“林薇薇！你給我放手！”林國棟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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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放！你不答應我就不放！”林薇薇抱得更緊了，哭得更大聲，“爸！你就再信我一次嘛！我保證！我要是再犯渾，你就……你就把我嫁給那個設計菊花藥瓶的李樂！讓我天天對著菊花過日子！嗚嗚嗚……”
器材室門縫裡，再次傳來一聲清晰的、沒憋住的……噗嗤！
林國棟：“……”內心os：嫁給李樂？！天天對著菊花？！這都什麼跟什麼？！）他感覺自己的血壓正在飆升！
“爸！你看！我都發這麼毒的誓了！你還不信我嗎？！”林薇薇抬起淚眼朦朧的臉，一臉“我豁出去了”的悲壯表情。
林國棟看著女兒那張哭得稀裡嘩啦、毫無形象可言的臉，再看看褲腿上那一片狼藉，聽著她那些不著邊際的誓言……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他閉了閉眼，長長地、深深地歎了口氣，仿佛瞬間老了十歲。
“起來！”他聲音疲憊，帶著一絲妥協的意味，“像什麼樣子！”
林薇薇一聽有戲，立刻鬆開手，麻溜地爬起來，胡亂擦了把臉，眼巴巴地看著父親：“爸……你答應了？”
林國棟沒直接回答，隻是冷冷地看著她：“林薇薇，你給我聽好了。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也是看在吳醫生……還願意給你機會的份上。”
他頓了頓，語氣嚴厲如刀：“第一，立刻滾回家洗澡換衣服！把你這一身鼻涕眼淚洗乾淨！第二，閉門思過三天！寫一份三千字的深刻檢查！要手寫！不準打印！第三，三天後，去給劉英英道歉！態度要誠懇！要取得她的原諒！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林國棟的目光如同實質般刺向林薇薇：“如果再讓我聽到你做出任何有損患者尊嚴、乾擾醫療秩序、或者給吳醫生添麻煩的事情！我立刻！馬上！把你打包送去你外公的農場！喂豬！養雞！一輩子彆想回來！”
林薇薇：“！！！”內心os：喂豬？！養雞？！外公的農場？！不要啊！那裡連ifi都沒有！）她嚇得渾身一激靈，連忙立正站好，舉起三根手指，指天發誓：“爸！我保證！我發誓！我一定做到！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不！重新做醫生！哦不！重新做醫學生！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不辜負吳醫生的信任！不辜負……不辜負豬和雞！”
林國棟：“……”內心os：豬和雞？！）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強忍著沒再罵人，隻是疲憊地揮揮手：“滾吧！趕緊滾！看見你就頭疼！”
“是！爸！我這就滾！馬上滾！”林薇薇如蒙大赦，轉身就跑，跑了兩步又想起什麼，回頭對著器材室的門縫大喊：“吳醫生！謝謝你！我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等我回來！”喊完，一溜煙消失在走廊儘頭。
林國棟看著女兒逃也似的背影，又低頭看看自己慘不忍睹的褲腿，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走到器材室門口，敲了敲門。
門開了，吳德站在裡麵，臉上表情……相當複雜。
“小吳啊……”林國棟歎了口氣，“讓你看笑話了。也……難為你了。”
吳德看著院長褲腿上那片可疑的水漬，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院長，您……辛苦了。”
“唉，家門不幸啊……”林國棟擺擺手，“薇薇那邊……我會讓她好好反省。劉英英的事，也麻煩你多費心。至於薇薇……三天後，她要是真能老老實實去道歉，不再惹事……就……就讓她跟著你，再看看吧。”他語氣裡充滿了不確定和……一絲渺茫的希望。
吳德點點頭：“我明白，院長。”
林國棟又歎了口氣，拖著沉重的步伐，轉身離開。背影顯得有些佝僂。
吳德站在器材室門口，看著空蕩蕩的走廊，耳邊仿佛還回蕩著林薇薇那句“我一定不辜負豬和雞”的豪言壯語……
內心os：三天……就三天清淨……三天後……我的好日子……又要到頭了……豬和雞……保佑我吧……）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感覺未來的日子，充滿了……雞飛狗跳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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