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賽的入場券像一塊滾燙的烙鐵,揣在懷裡,既帶來灼人的興奮,也帶來沉甸甸的壓力。校內初選的驚險過關,撕開了某種溫情的偽裝,將更赤裸的競爭和更叵測的暗流推到了麵前。
實驗室裡,氣氛不再是單純的疲憊和專注,多了一絲繃緊的、如臨大敵的凝滯。李浩和王睿眼下的烏青又加重了一層,但瞳孔裡的光卻淬煉得更加銳利,像是被反複捶打後露出寒芒的刃口。他們不再滿足於僅僅“完成”功能,而是開始瘋狂地壓榨性能、優化細節,每一個字節的節省、每一毫秒的提升,都成了與無形對手較量的籌碼。
陳默的太陽穴依舊時常突跳,過度使用“學習光環”的後遺症如同附骨之疽,但他眼神中的沉靜卻愈發深邃。他不再事無巨細地追問,而是更像一個沉默的錨點,在學生們的思維即將因過度焦慮而偏離航道時,用最簡潔的話語或一個眼神將其拉回正軌。那種精準的引導,耗費的心神成倍增加,常常讓他結束後需要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才能緩解那陣席卷而來的虛脫和顱內細微的嗡鳴。
張主任那邊的明槍暫時變成了暗箭。那封匿名的“提醒”郵件之後,各種繁瑣的行政流程檢查、耗材申領的突然延遲、甚至實驗室網絡時不時的莫名波動,開始像蚊蠅一樣不斷騷擾,不致命,卻極大地消耗著時間和精力。陳默的胃部時常因此微微痙攣,一種被無形絲線層層纏繞的憋悶感揮之不去。
這天下午,李浩正試圖將傳感器精度再提升一個數量級,卻卡在了一個電磁兼容的乾擾問題上,反複調試無果,frustration挫敗感)讓他幾乎要砸掉手中的示波器探頭,額角的青筋都繃了起來。王睿則對著一篇剛下載的、關於某種新型算法的國外頂會論文發呆,那精巧絕倫的思路讓他目眩神迷,隨即又陷入巨大的落差和自我懷疑中,指尖冰涼。
實驗室裡彌漫著一股近乎絕望的焦躁。窗外的陽光很好,卻照不進這片被技術難題和無形壓力籠罩的角落。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被敲響了。
來的不是行政人員,也不是劉老教授。是秦青鬆。
他這次沒穿技術夾克,而是一身更休閒但剪裁得體的商務裝,手裡提著一個小巧的銀色金屬箱。他臉上依舊帶著那副恰到好處的笑容,目光在實驗室裡一掃,精準地捕捉到了那股凝滯壓抑的氣氛。
“陳老師,沒打擾吧?”秦青鬆的聲音溫和,自帶一種讓人放鬆的親和力,“正好在附近高校做技術回訪,順路過來看看。幾位同學看起來……遇到難題了?”
他的到來像一股異樣的空氣注入沉悶的實驗室。李浩和王睿都有些局促地站直了身體,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手中的金屬箱吸引。
陳默的視線與秦青鬆在空中交彙一瞬,對方鏡片後的眼睛清澈坦蕩,帶著純粹的技術人員的好奇。陳默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沒有多餘的熱情,也沒有明顯的排斥。
秦青鬆似乎毫不介意,他自然地走到李浩的工作台前,看了一眼那亂成一團的信號波形:“ec問題?試試在電源入口串個磁珠,值選100歐姆100hz的那個,地線用粗短線直接飛到主濾波電容的接地腳。”他語速不快,卻極其精準,像是早就看透了問題的核心。
李浩一愣,下意識地按照他的話去找元件。秦青鬆又轉向王睿,瞥了一眼他屏幕上的論文:“這篇啊,思路確實巧,但他們的基礎假設有點問題,實際應用場景限製很大。我們內部做過驗證,效果不如他們宣稱的那麼好。”他隨手拿起一支筆,在旁邊的草稿紙上畫了幾個簡潔的框圖,“你可以從這個角度想想,避開他們的專利壁壘,說不定更有趣。”
他寥寥數語,輕描淡寫,卻像一把快刀,瞬間劈開了困擾兩人許久的死結。那種舉重若輕、視野開闊的技術底蘊,讓李浩和王睿瞬間瞪大了眼睛,胸腔裡那股憋悶的焦躁瞬間被一種豁然開朗的激動取代,血液都似乎流得快了些。
秦青鬆這才打開那個銀色金屬箱,裡麵不是開發板,而是幾樣小巧精致、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專用測試夾具和工具。“一點小禮物,我們實驗室自己做的,精度還行,對付這種精細活可能比通用設備順手點。”他笑著將箱子推過來,態度自然得像是送出一盒糖果。
李浩和王睿的呼吸都屏住了,眼睛死死盯著那些閃著冷光的精密器具,喉結上下滾動,渴望幾乎要溢出來。沒有任何一個工科生能抗拒這樣的誘惑。
陳默的目光落在那箱工具上,又緩緩移到秦青鬆臉上。對方笑容依舊,甚至帶著幾分技術同好分享好東西的真誠。但陳默的指尖卻感到一絲冰涼。這不是簡單的技術交流,這是精準的、無法拒絕的“糖衣炮彈”。龍騰科技的手筆,遠比想象中更老練,也更難以應對。
“秦工程師的好意心領了。”陳默開口,聲音平穩無波,“學校有規定,不能收受企業貴重物品。這些工具,還是請帶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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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鬆臉上掠過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隨即從善如流地合上箱子:“是我考慮不周,陳老師見諒。”他沒有絲毫尷尬,反而露出讚賞的表情,“規矩不能破,理解。不過,技術思路的交流總沒問題吧?我們公司對二位的項目非常感興趣,尤其是那種在極端資源限製下優化性能的思路,很有啟發性。省賽高手雲集,如果有什麼需要討論的,隨時可以聯係我。”他再次遞出那張隻有郵箱的名片,這次是直接遞給陳默。
他的話語始終圍繞著技術,態度誠懇,提供的幫助也直指痛點,讓人難以生出惡感。甚至他那份對技術的純粹熱愛,都顯得真實無比。
陳默沉默了幾秒,接過了名片。硬質的卡片邊緣硌著指腹。
秦青鬆沒有多留,再次笑著鼓勵了李浩和王睿兩句,便禮貌告辭。他離開後,實驗室裡安靜下來,那箱被帶走的精密工具似乎留下了一個無形的真空,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冷冽的雪鬆調古龍水氣味。
李浩和王睿還沉浸在剛才那陣技術清風帶來的震撼和興奮中,臉頰因為激動而微微發紅,討論著剛剛得到的思路,之前的陰霾一掃而空。
但陳默看著手中那張名片,卻感覺它比之前更加沉重。龍騰科技的關注,已經從無意間的瞥見,變成了步步為營的接近。這種接近,包裹著技術的外衣,帶著欣賞的姿態,卻擁有足以攪動風雲的力量。
他走到窗邊。樓下,秦青鬆那輛低調的黑色轎車剛剛駛離。而在街道對麵另一棵樹的陰影下,一輛停了很久的、看似普通的白色轎車,也幾乎同時啟動,緩緩彙入車流,朝著另一個方向駛去。
陳默的瞳孔微微收縮。
那輛白色轎車,他有些模糊的印象。幾天前的深夜,似乎也曾在實驗室附近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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