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浸透的衣物緊貼著皮膚,吸走體溫,帶來一陣陣難以抑製的寒顫。實驗室裡彌漫著濃重的水腥氣和電子設備短路後的焦糊味,混合在一起,刺鼻難聞。地麵積水橫流,反射著慘白的燈光,漂著散落的紙張、泡脹的筆記本外殼,一片狼藉。
趙健牙齒打著顫,彎腰從水裡撈起一個鍵盤,渾濁的水滴從鍵帽縫隙裡淅淅瀝瀝落下。他胃裡因為之前的驚嚇和冷水刺激,一陣陣地抽搐發冷。李慕白臉色青白,正試圖用一塊勉強擰乾的抹布擦拭服務器機箱外殼上的水漬,手指凍得通紅僵硬,動作遲緩。沈欣欣找來幾個塑料筐,將桌上那些尚未被完全浸泡的書籍和資料搶救出來,摞進去,她呼吸時帶著明顯的鼻塞音,眼眶也微微泛紅。
陳默搬開被撞歪的工作台,桌腿在積水中劃出沉悶的聲響。他撿起那把之前用作武器的螺絲刀,金屬表麵沾著水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來自入侵者衣袖的極細微纖維。他不動聲色地用指尖撚起那點纖維,放入一個隨手找到的小號自封袋,塞進口袋。做完這一切,他才抬頭,看向天花板上那個依舊頑固閃爍的藍色信號器。
“慕白,去找個梯子。”陳默的聲音因冷意而顯得有些低沉沙啞。
李慕白愣了一下,順著陳默的目光看去,瞬間明白了意圖。他咽了口唾沫,喉嚨乾澀發緊,點了點頭,踩著積水深一腳淺一腳地去找備用梯子。
梯子架好,陳默爬上去,水流從他褲腳滴落。靠近了,能更清晰地看到那個金屬裝置,結構精巧,吸附力極強,藍光規律閃爍,像一顆冰冷跳動的心臟。他沒有立刻動手拆除,而是仔細觀察了它與煙霧感應器的接觸麵和一些極其細微的接口痕跡。
“趙健,手電。”
趙健連忙從工具堆裡翻出一個防水手電遞上去。光柱照亮了那個裝置。
陳默的瞳孔微微收縮。在強光下,他看到了裝置側麵一個幾乎微不可查的激光蝕刻標誌——一個抽象化的、被星辰環繞的字母“h”。
星海starocean)?不是龍騰,也不是張主任私下找的人。是星海科技直接出手了?那個王海?動作如此之快,手段如此……直接且帶有示威性。
他不再猶豫,從口袋裡掏出多功能工具鉗,選擇最精細的撬口,小心地探入裝置與感應器的縫隙。動作極其謹慎,呼吸都放輕了。
“老陳,小心點……”下麵的趙健忍不住出聲,聲音發虛。
沈欣欣也屏住了呼吸,仰頭看著,心臟懸到了嗓子眼。
細微的金屬摩擦聲。陳默手腕穩定地發力。哢噠一聲輕響,裝置被完整地撬離,沒有觸發任何額外的機關。他將其握在手中,冰冷的金屬觸感順著掌心蔓延。
從梯子上下來,他將那還在閃爍的裝置放在一張相對乾燥的實驗台上。藍光映著三人蒼白緊張的臉。
“這是什麼?”趙健盯著那東西,像是盯著一條毒蛇。
“一個標記,也是一個監聽和定位信標。”陳默用工具鉗小心地將其外殼拆開,露出裡麵更加精密的構造和一枚細小的電池,“做工很專業,不是市麵上的大路貨。”
“星海的人放的?”李慕白聲音乾澀。
“大概率。”陳默的目光落在那個“h”標誌上,“看來晚宴上的邀請被拒,他們選擇了更‘高效’的方式。”
一股寒意比冷水更刺骨,鑽進三人的骨髓裡。商業競爭的黑幕,以如此赤裸和危險的方式撕開,展現在他們麵前。
“媽的!無法無天了!”趙健猛地一拳捶在旁邊的桌麵上,積水和零散的零件被震得一跳,他手背瞬間紅腫起來,卻感覺不到疼,隻有憤怒和後怕帶來的麻木。
“他們……他們還會再來嗎?”沈欣欣的聲音帶著顫音。
陳默沒有直接回答。他拿起那個被拆開的信標,走到窗邊。窗外,天色依舊沉黑,capus裡路燈昏暗,寂靜無聲。但他能感覺到,這寂靜之下,有無形的視線正在窺探。
他將信標放在窗台上,然後拿起旁邊一個厚重的金屬燒杯,毫不猶豫地、狠狠地砸了下去!
“啪嚓!”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精密的元件和芯片在重擊下瞬間爆開,變成一堆廢渣。那點令人不安的藍光,終於徹底熄滅。
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很遠。
砸碎的信標像是一劑強心針,短暫地驅散了部分恐懼。但現實的壓力立刻重新籠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