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過老舊窗簾的縫隙,切割出幾道斜斜的光柱,塵埃在光中無聲飛舞。狹小的客廳裡,混合著汗味、速食麵調料包和電子設備過熱產生的微焦氣味,空氣凝滯得如同固體。李慕白、趙健、沈欣欣三人東倒西歪地癱在沙發和地板上,陷入一種近乎昏迷的沉睡,呼吸粗重,眼窩深陷,臉色在晨光下顯得蠟黃。
陳默輕輕合上那台連接著黑色加密設備的筆記本電腦屏幕,將那句冰冷的詢問暫時隔絕。他沒有做出選擇。指尖還殘留著鍵盤的冰涼觸感,太陽穴因過度思考和係統反饋帶來的信息流而隱隱鼓脹。他沉默地站起身,骨骼因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發出細微的脆響。
他沒有叫醒他們,隻是拿起燒水壺,再次走進廚房。水流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他需要咖啡,大量的咖啡,來壓下骨髓裡透出的疲憊和那始終縈繞不去的、被窺伺的冰冷直覺。
水還沒燒開,一陣突兀的敲門聲響起。
咚、咚、咚。
聲音不大,卻極其清晰,像錘子一樣敲在寂靜的空氣裡,也敲在陳默瞬間繃緊的神經上。
後頸的寒毛陡然立起!那股“危感直覺”像是被針紮了一下,驟然變得清晰——沒有強烈的致命威脅,卻有一種明確的、被不懷好意者靠近的警示!
癱睡的三人幾乎同時被驚動,猛地從睡夢中彈起!趙健因為動作太猛,眼前一黑,差點從沙發上滾下來,心臟狂跳得像要衝出胸腔。李慕白瞬間清醒,瞳孔收縮,手下意識地向旁邊摸索,仿佛想找什麼防身的東西,隻摸到冰涼的地板。沈欣欣猛地吸了一口氣,睡意全無,雙手緊張地抓住了蓋在身上的舊外套,指節發白。
所有的目光都驚恐地投向那扇老舊的防盜門。
陳默無聲地從廚房探出身子,對三人做了一個絕對安靜的手勢。他眼神銳利如鷹,示意他們避開正對門線的位置。他自己則悄無聲息地貼到門邊的牆壁後,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門外的動靜。
隻有一片寂靜。連樓道裡慣常有的細微噪音都消失了。
敲門聲沒有再響起。
那種詭異的寂靜持續了將近一分鐘,漫長得讓人窒息。趙健的額角滲出了冷汗,李慕白屏息屏得肺部發疼。
就在陳默幾乎要以為對方已經離開時——
窸窸窣窣……
極其細微的、紙張摩擦地麵的聲音從門縫底下傳來。
一張折疊起來的白色卡片,被從門縫底下緩緩塞了進來,滑落在玄關冰冷的地磚上。
做完這一切,門外響起了極其輕微、幾乎難以察覺的腳步聲,迅速遠去,消失在下樓梯的方向。
陳默又靜待了十幾秒,那股“危感直覺”帶來的冰冷壓力逐漸消退。他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走到門邊,沒有立刻去撿那張卡片,而是先透過貓眼向外看去。
樓道空無一人。清晨的陽光照在滿是灰塵的欄杆上。
他彎下腰,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捏起卡片的一角。就是一張普通的白色卡紙,對折著,沒有任何標識。
他走回客廳,在三雙緊張目光的注視下,打開了卡片。
裡麵沒有文字。
隻有一張用打印機輸出的、有些模糊的照片。
照片的內容,讓陳默的血液瞬間像是被凍結了!
照片拍攝的是一條熟悉的街道——就是他樓下那條街。畫麵中央,是昨天清晨他們抱著箱子、狼狽不堪地離開實驗樓時的背影!拍攝角度是從斜後方的高處,明顯是偷拍。照片下麵,用紅色的記號筆,在兩個極其精準的位置畫了兩個醒目的圓圈。
一個圓圈,圈住了沈欣欣略顯單薄的背影。
另一個圓圈,圈住了李慕白手中抱著的、那個裝有最重要備份硬盤的箱子。
在這張令人不寒而栗的照片下麵,還有一行打印出來的、冰冷的小字:
“決賽很精彩,彆忘了按時參加。小心路上車多。”
赤裸裸的監視!赤裸裸的威脅!
“操!”趙健湊過來隻看了一眼,頭皮瞬間炸開,一股熱血衝上頭頂,拳頭猛地攥緊,指甲幾乎掐進肉裡,卻感覺不到疼,隻有冰冷的憤怒和後怕。
李慕白的臉色瞬間變得比剛才還要蒼白,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竄天靈蓋,讓他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冷顫。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昨天抱過的那個箱子,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沈欣欣捂住了嘴,眼睛裡充滿了驚恐,身體微微發抖,仿佛那紅色的圓圈已經化作了實質的標記烙在她背上。
陳默捏著卡片的手指用力到骨節發白,紙張邊緣變得銳利。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行小字,“小心路上車多”——這不再是商業竊密或學術打壓,這是最低級的、也是最危險的人身威脅!
誰乾的?星海?王海那條毒蛇?還是張主任惱羞成怒下的黑手?或者是……那個在保衛處內部進行試探的神秘人?
冰冷的怒火在他胸腔裡無聲地燃燒,燒得他喉嚨發乾,眼底卻結起一層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