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級大學生科技創新大賽報名點設在行政樓一層的多功能廳。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打印紙和地板蠟混合的、過於整潔的氣味,壓不住底下暗湧的躁動。各學院的尖子生們三五成群,手裡緊握著厚厚的項目材料,交談聲壓得很低,眼神卻像出鞘的刀,相互打量著潛在的對手。
陳默帶著李明、張浩和王磊走進來時,大廳裡出現了片刻的凝滯。許多道目光瞬間聚焦過來,帶著好奇、審視,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輕蔑。誰都知道陳默團隊的“草台班子”出身和那點被係裡傳得有些變味的“天才”之名。
張浩的肩背肌肉下意識地繃緊,像一頭被圍觀的年輕公牛,喉結上下滾動,粗重的呼吸在相對安靜的室內顯得有些突兀。李明則微微昂起頭,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快速掃過現場幾支實力最強的隊伍,眼球微微轉動,無聲地進行著數據評估。王磊下意識地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抱緊了懷裡裝著項目摘要和初步設計圖的文件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陳默仿佛對周遭的一切毫無所覺,徑直走向報到處。他的腳步落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麵上,幾乎沒有聲音。
報到處後麵坐著兩個學生會乾事,旁邊卻站著一個穿著行政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是係主任張教授的助理。他臉上掛著程式化的微笑,鏡片後的眼睛卻像冰冷的玻璃珠。
“陳老師,帶學生來報名啊?”助理的聲音聽起來很熱情,尾音卻拖得有點長,“材料都準備齊全了吧?大賽規格高,審核嚴,一點小疏漏都可能前功儘棄哦。”他說話時,手指狀似無意地敲了敲桌上那厚厚一疊《報名材料規範性要求補充說明》。
陳默將文件袋放在桌上。王磊下意識地想上前協助解釋,被李明用眼神製止了。
助理慢條斯理地打開文件袋,抽出材料,一頁一頁地翻看。他的手指帶著一種挑剔的節奏,紙張翻動的嘩啦聲在逐漸安靜下來的大廳裡顯得格外刺耳。周圍其他隊伍的學生也停止了交談,屏息看著這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助理的眉頭越皺越緊,終於,他停下動作,用手指點了點項目概述中的某一頁。
“這裡,‘采用新型分布式校驗協議,旨在突破現有io瓶頸’,”他抬起眼,鏡片反著光,讓人看不清眼神,“這個‘新型協議’,具體是指什麼?有相關論文支持嗎?還是……隻是你們自己臆想出來的概念?”
氣氛瞬間繃緊。張浩的拳頭猛地攥起,骨節發出輕微的脆響。這分明是刁難!技術概要怎麼可能詳述未發表的核心協議細節?
李明太陽穴處的血管微微跳動,他上前半步,聲音儘量保持平穩:“老師,這是我們的創新點,具體細節涉及核心算法,不便在摘要中公開。但其理論依據是基於……”
助理不耐煩地抬手打斷了他,嘴角向下撇著:“大賽要的是創新,但不是空中樓閣。沒有權威引用,沒有前期成果佐證,我怎麼知道這不是為了嘩眾取寵編造出來的?”他的聲音拔高了些,足夠讓周圍的人都聽清,“萬一到時候現場演示出了問題,丟的可是我們整個學校的臉。”
一些竊竊私語聲從周圍傳來,帶著看熱鬨的興奮。幾個其他學院的老師交換著眼神,意味不明。
陳默一直沒有說話。他看著助理那張看似公事公辦的臉,鼻腔裡呼吸著對方身上淡淡的發膠味和紙張的油墨味。然後,他的視線越過助理,望向多功能廳角落的監控攝像頭,紅色的工作指示燈微弱地亮著。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刺破了嘈雜的背景音:“評審標準第五條,鼓勵原始創新,允許以設計藍圖和理論模型申報,重點考察其前瞻性與可行性。需要我指出具體頁碼嗎?”
助理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沒想到陳默會對大賽章程熟悉到這種程度。
陳默繼續道,目光重新落回助理臉上:“或者,我們可以請組委會指定的技術評審組現在就來做一個初步評估?我相信劉教授應該很樂意提供專業意見。”他提到了那位德高望重、卻與張主任不怎麼對付的老教授。
助理的喉結明顯地滾動了一下,金絲眼鏡後的眼神閃過一絲慌亂。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放在桌下的手機。周圍徹底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聽出了這話裡的火藥味。
“陳老師言重了,”助理乾笑兩聲,語氣瞬間軟化了許多,“我也是為了把關質量,職責所在嘛。”他不再糾纏,快速地在報名表上蓋了幾個章,動作有些倉促,“材料收下了,預審結果會另行通知。”
他將蓋好章的回執單遞給陳默,指尖碰到陳默的手掌時,冰涼的,帶著細微的潮意。
陳默接過回執,看也沒看,轉身就走。三個學生立刻跟上,像三艘緊緊跟隨旗艦的小艇,衝破身後那片由各種目光組成的無形波浪。
走出行政樓,午後的陽光猛地傾瀉下來,有些刺眼。張浩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像是剛跑完一場百米衝刺,後背的t恤已經被汗水洇濕一小片。李明鬆開不知何時握緊的拳頭,掌心留下四個深深的指甲印。王磊則不停地回頭望向行政樓門口,臉色依然有些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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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師,他們明顯是故意……”王磊的聲音還帶著一點顫音。
“知道就好。”陳默打斷他,腳步未停。陽光將他身影拉得很長,投在前方的路麵上,“這隻是開始。”
回到實驗室,那股熟悉的、混合著金屬、塑料和淡淡焦糊味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人莫名安心。但這種安心感隻持續了不到十分鐘。
實驗室的門被人粗暴地推開,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設備處的老錢帶著兩個穿著工裝、提著工具箱的人闖了進來,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倨傲。
“陳老師,接到通知,你們這層樓的電路老化了,需要全麵檢修排查安全隱患。”老錢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通知單,晃了一下就準備收起來,“這些東西,”他指了指那台拚湊的服務器和旁邊連接的各種實驗設備,“都得斷電,我們要檢查線路。”
張浩猛地站起來,壯碩的身軀幾乎堵住了老錢的去路,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威脅般的咕嚕聲:“現在斷電?我們正在跑數據!中斷了怎麼辦?”
“數據重要還是安全重要?”老錢叉著腰,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張浩臉上,“出了事誰負責?你嗎?趕緊的,彆耽誤我們工作!”
李明快速衝到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試圖在斷電前儘可能保存進度,屏幕的光映出他額角急出的細汗。王磊則手足無措地看著那些工人已經開始打量電源插頭,臉色慘白。
陳默的目光越過叫囂的老錢,落在後麵那兩個工人身上。他們的工裝很新,手上的工具箱也過於乾淨,其中一個下意識地避開了陳默的視線,目光卻飛快地在實驗室內的幾個關鍵設備上掃過,尤其是那台敞開著側板、能看到內部改造痕跡的服務器。
胃部那根無形的弦再次繃緊。這不是檢修。
就在老錢的手幾乎要碰到總電閘開關的那一刻,陳默的聲音冷冷地響起,像一塊冰砸在地麵上:“設備處王處長批的條子,我看一下。”
老錢的手頓在半空,臉上的橫肉抽搐了一下:“什麼王處長?這就是我們設備處的例行檢查!”
“校內所有大型用電設備及線路檢修,必須經由王處長簽字備案。”陳默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你沒有簽字通知單,就是違規操作。我現在就可以打電話向王處長核實。”
他拿出手機,屏幕解鎖,直接翻找通訊錄。陽光照在屏幕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老錢的臉色瞬間變了,氣勢像被針紮破的氣球一樣泄了下去。他身後那兩個“工人”也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互相對視了一眼。
“可……可能是下麵的人搞錯了,沒把單子送過來……”老錢支吾著,額角冒出汗珠,“我們……我們下次帶齊手續再來。”
他幾乎是狼狽地揮揮手,帶著那兩個人飛快地溜走了,仿佛生怕慢一步,陳默真的會把電話打到處長那裡。
實驗室裡重新安靜下來。隻有服務器風扇持續的低鳴,證明著電力並未中斷。
張浩對著門口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胸膛還在劇烈起伏。李明鬆開了緊緊按在電源鍵上的手指,指尖冰涼。王磊虛脫般地靠在桌沿,小腿肚子還在輕微發抖。
陳默站在原地,窗外傳來遠處球場上學生奔跑叫喊的模糊聲音,更襯得室內一片死寂。他走到服務器前,伸出手指,輕輕抹過機箱側板邊緣,指尖沾上一層淡淡的、新鮮的灰塵被蹭掉的痕跡——剛才那個“工人”目光停留的地方。
他抬起手指,看著那點灰塵,然後目光轉向窗外。
行政樓的刁難,設備處的“檢修”……一張網正在收緊,試圖在他們真正站上賽場前,就將他們扼殺在搖籃裡。
距離大賽預審結果公布,還有二十四小時。
夜色漸深,實驗室的燈依然亮著。李明突然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老師!我們內網的項目備份……被異常訪問嘗試攻擊了!三次!來源偽裝得很好,但模式很像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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