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裡彌漫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寂靜,混合著雨水的潮氣和電子設備斷電後殘留的、淡淡的臭氧味。封存貼條像一道道慘白的傷疤,交叉貼在空蕩蕩的實驗台和機櫃上,宣告著此處已被占領和凍結。隻有角落一張臨時拚湊起來的小桌和幾台學生自帶的筆記本電腦,還微弱地閃爍著工作的光芒,像是一片廢墟上頑強存活的幼苗。
李立和趙晴臉上的潮紅尚未完全褪去,腎上腺素的餘威讓他們的指尖還在微微發顫。他們看著陳默,眼神裡交織著後怕、憤怒,以及一絲被新指令點燃的、躍躍欲試的微光。
“忘記獲獎項目?”李立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喉嚨有些發乾,“陳老師,那我們從哪裡開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些封條,仿佛還能看到張主任那張鐵青的臉。
陳默沒有直接回答。他走到那塊寫滿公式和草圖的白板前,拿起板擦,卻沒有立刻擦掉那些代表過去輝煌與掙紮的痕跡。他的指尖劃過那些複雜的符號,最終停留在邊緣一處不起眼的空白區域。
“還記得比賽前一周,你抱怨學校采購的那批進口工業傳感器又貴又難用,接口封閉,數據格式詭異,還總擔心有後門嗎?”陳默的目光轉向李立。
李立愣了一下,記憶被勾起,下意識地點頭:“記得!調試它花了我們整整兩天,最後還是繞開了它的官方驅動,自己寫了層解析殼才……”
“就是它了。”陳默打斷他,板擦重重落下,將那片空白區域擦得更加乾淨,仿佛準備繪製一幅全新的藍圖,“我們不做應用了,我們來做根。做一套完全開源、協議透明、從底層架構就為了高精度和易用性而設計的工業傳感器標準,以及它的核心驅動和數據處理框架。”
話音落下,實驗室裡靜得能聽到窗外雨水順著管道流淌的細微聲響。
李立和趙晴都愣住了,瞳孔微微放大。這個方向……太大了!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大學生項目的範疇,甚至觸碰到了工業底層的基礎設施領域!這需要極其深厚的理論功底、龐大的工程實踐,以及對現有產業格局的深刻理解……
“這……我們能做到嗎?”趙晴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微顫,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這不是懷疑,而是被這過於宏偉和超前的目標所帶來的巨大衝擊力震懾住了。
“為什麼不能?”陳默反問,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信服的力量。他走到兩人中間,手指點在那片空白的白板上,“他們封存的是過去的代碼和硬件,封不住這裡的。”他的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然後又指向兩人的額頭,“更封不住這裡的。”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悄然觸發了腦海中係統升級後的新功能——【範圍精確引導】與【光環強度微調】。一股無形而精準的波動,如同精密調校後的探照燈光束,籠罩住李立和趙晴。
兩人幾乎是同時感到一股極其細微的、難以言喻的清涼感掠過眉心,並非物理上的感覺,更像是一種精神上的驟然清晰。之前因憤怒、恐懼和迷茫而滯澀的思維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活水,瞬間變得活躍而敏銳。關於傳感器結構的種種知識碎片、之前調試時遇到的坑窪、甚至一些早已遺忘在角落的數學工具,都異常清晰地湧現出來,彼此間似乎產生了某種奇妙的、待連接的吸引力。
這種變化細微卻真切,讓李立和趙晴不約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中的不確定和惶惑迅速被一種專注和探索的光芒所取代。ipiaiance的部分思想,但物理層必須重新設計,抗乾擾和長距離傳輸是工業場景的硬需求……”李立幾乎是下意識地喃喃自語,手指已經在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鍵盤上無意識地敲擊起來,仿佛在模擬著某種架構。
“信號處理部分,如果用自適應卡爾曼濾波結合小波變換去噪,或許能兼顧實時性和精度……”趙晴的眼眸亮得驚人,迅速抓過一支筆,在旁邊廢棄的打印紙背麵開始演算,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急促而有力。
陳默看著瞬間進入狀態的兩個學生,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同時維持對兩個目標的精確引導和微弱強化,對他本就未恢複的精神是巨大的負擔,太陽穴深處傳來針紮似的隱痛。但他強行支撐著,沒有表露分毫。
他沒有給出具體的方案,隻是不斷地拋出關鍵的問題和方向,像一個精準的導航儀,指引著兩顆高速運轉的大腦在浩瀚的技術海洋中避開暗礁,駛向正確的航道。他自己則憑借著係統反饋帶來的海量知識,在學生思維卡頓或陷入死胡同時,輕描淡寫地點出一兩句,往往直指核心,如同撥雲見日。
實驗室裡不再有之前的憤怒和壓抑,隻剩下鍵盤急促的敲擊聲、筆尖劃破紙張的沙沙聲、以及偶爾迸發的、簡短而激烈的技術討論。那些冰冷的封條仿佛被遺忘,一個新的世界正在這被封鎖的廢墟上,以驚人的速度破土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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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高度專注中飛速流逝。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暮色透過沾著水珠的窗戶玻璃滲入,給室內披上一層朦朧的暗藍色調。
突然,陳默感到一絲極細微的、被係統捕捉到的異常波動——並非來自思維反饋,而是來自【範圍精確引導】功能自帶的某種環境感知。就像平靜的水麵感知到遠處傳來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震動。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依舊在聽著趙晴關於濾波參數的最新構想,但眼角的餘光已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悄無聲息地掃過窗外。
對麵實驗樓的某個原本一直黑暗的窗口,似乎極其短暫地閃過了一點微弱的光,像是望遠鏡鏡片的反光,又像是煙頭的明滅,瞬間即逝,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幾乎同時,他口袋裡的那部日常使用的手機,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不是來電或信息的提示,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仿佛內部元件被無形力量撥動的怪異觸感。
陳默的心臟猛地一沉。
他沒有立刻去查看手機,麵色如常地繼續與趙晴討論,甚至對她的構想提出了一個更優化的修改意見。但他的後背,卻泛起一層冰冷的細汗。
幾分鐘後,他借口去洗手間,走進了走廊儘頭的隔間。鎖上門,他拿出那部手機。屏幕是黑的,沒有任何新通知。他嘗試解鎖,係統運行正常。
他蹙起眉,仔細回想那詭異的震動感。忽然,他想起劉振給的那部一次性手機和寫有安全號碼的紙條。他立刻將si卡取出,換入一部舊的備用機開機。
就在舊手機完成啟動,信號格剛剛亮起的瞬間——
“叮咚。”
一聲清脆的、默認的短信提示音,在寂靜的隔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屏幕上彈出一條新信息,來自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內容隻有一句話:
“你學生的電腦,無線鍵鼠接收器是粉色的,很彆致。”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頭頂,陳默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間凍結!
對方不僅能在遠處監視他們,甚至可能……已經滲透進了他們的設備?粉色接收器?那是趙晴的鍵盤,她喜歡粉色,那是一個極其私人的、外人根本不會注意到的細節!
這不是示威,這是警告!一種精準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宣告著無處不在的警告!
就在這時,隔間外傳來了腳步聲和李立略顯興奮的呼喊:“陳老師!趙晴把初步的濾波模型跑通了!效果好像很不錯!您快來看看!”
陳默猛地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幾乎要溢出胸膛的驚悸和冰冷怒火壓下去。他迅速取出si卡,掰斷,衝入下水道,然後將那部舊手機恢複出廠設置。
他打開隔間門,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期待:“是嗎?這麼快?我看看。”
他走回實驗室,走向那閃爍著代碼屏幕和演算草稿的臨時工作台,走向那兩個依舊沉浸在創造熱情中的學生。他的腳步穩定,背影挺直。
然而,在無人看到的陰影裡,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節捏得死死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才勉強維持住那表麵的平靜。
夜幕徹底降臨,窗外的城市華燈初上。實驗室裡,燈火通明,新的征程已然開啟。
但在光明照不到的角落,無形的網,正在悄然收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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