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斜照進實驗室,空氣裡浮動著細小的塵埃,混合著儀器低沉的嗡鳴和鍵盤敲擊聲。陳默坐在電腦前,屏幕上打開的是一篇關於新型傳感材料的前沿論文,但他的視線焦點並未完全落在那些複雜的分子結構式上。
他的餘光始終留意著屏幕右下角。一個極其隱蔽的係統後台監控窗口縮在那裡,隻有寥寥幾行不斷刷新的日誌代碼,記錄著對那個“待處理”文件夾的所有訪問痕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日誌平靜得如同死水。李立修改ppt的嘀咕聲,趙昊筆尖劃過草稿紙的沙沙聲,都成了這片平靜背景音的一部分。
突然,監控窗口裡毫無征兆地跳出一行新的記錄。
一個陌生的內部ip,試圖以極快的速度枚舉“待處理”文件夾的訪問權限。嘗試了幾種常見的權限提升命令後,似乎未能得逞,記錄停滯了。
陳默端起手邊的水杯,湊到唇邊,溫水濕潤了有些發乾的嘴唇。他的視線沒有離開屏幕,但握著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些。
幾秒的死寂。
緊接著,日誌再次瘋狂刷新!
這一次,對方顯然動用了更直接的手段。一連串粗暴的數據包衝擊著文件夾的簡易防護,像是用重錘猛砸一把並不牢固的鎖。監控窗口裡滾過一連串紅色的錯誤提示和訪問拒絕記錄,但對方的攻勢毫不停歇,帶著一種近乎肆無忌憚的急切。
實驗室裡的其他聲音似乎遠去了一些。陳默的呼吸放得極輕,幾乎屏住。他能感覺到自己太陽穴血管輕微的搏動。
“砰”的一聲輕響,來自李立的方向。他懊惱地拍了一下桌子,對著屏幕上的動畫效果設置抓狂:“這破軟件又卡了!”
幾乎就在李立發出聲響的同一瞬間,監控日誌裡那狂暴的攻擊流戛然而止。像是受驚的毒蛇,猛地縮回了草叢。
一切又恢複了之前的平靜。隻有那最後幾行紅色的失敗記錄,證明剛才那短暫而激烈的數字交鋒並非幻覺。
陳默緩緩將水杯放回桌上,杯底與桌麵接觸,發出極輕的“叩”聲。他的目光從監控窗口上移開,重新落回那篇論文上,仿佛剛才什麼也沒發生。
但他放在桌下的左手,指尖無意識地相互摩挲了一下,觸感微涼。
魚,果然忍不住咬鉤了。雖然受驚退走,但那股急切和粗暴,已經暴露了很多信息。
幾分鐘後,實驗室的內線電話突兀地響起。尖銳的鈴聲劃破了室內的寧靜。
李娟離得最近,順手接起:“喂,您好,陳老師實驗室……哦,好的,請您稍等。”她捂住話筒,轉向陳默,“老師,設備處王老師,說關於安全自查報告的事,需要跟您核實幾個細節。”
陳默抬眼,接過話筒:“你好,我是陳默。”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略顯急促的男聲,帶著公事公辦的腔調,但語速似乎比平時快上幾分:“陳老師,打擾了。你上午提交上來的那份自查報告,我們看到了。關於你提到的‘網絡異常’和‘數據讀取速度慢’的問題,我們這邊初步排查了一下,校內網絡主乾道沒有問題。考慮到你那邊項目的重要性,處裡很重視,決定派人馬上過去現場檢測一下,你看現在方便嗎?”
“現在?”陳默的聲音聽不出波瀾。
“對,現在。負責網絡檢測的小張正好有空,他馬上就到你實驗室。很快的,就是常規檢測,不會耽誤你們太多時間。”對方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效率”。
“可以。”陳默應道,掛斷了電話。
他放下話筒,指尖在冰冷的塑料外殼上停留了一瞬。
剛剛線上的強攻失敗,線下的“常規檢測”立刻就來了。時間銜接得如此“恰到好處”。
他站起身,目光平靜地掃過三個學生:“設備處馬上派人來檢測網絡,你們繼續手上的工作,不必分心。”
李立和趙昊隻是哦了一聲,頭都沒抬。李娟則細心地將桌麵上幾張寫著關鍵參數的草稿紙收進了抽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