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教學樓d座203教室。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將一排排深色課桌照得發亮,空氣裡浮動著粉筆灰和舊書本的味道。後排座位稀稀拉拉坐了幾位督導教授,花白的頭發,嚴謹的西裝,麵前攤開著筆記本和評分表。係主任張主任坐在正中間,身體微微後仰,手指間夾著一支沒點燃的鋼筆,嘴角掛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弧度,目光平靜地落在講台上。
陳默站在講台後,白襯衫的袖口挽到肘部,露出清瘦的手腕。他身後是擦得乾淨的黑板,旁邊多媒體屏幕亮著,顯示著《信號與係統》課程標準的封麵圖片。一切看起來都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教學觀摩。
上課鈴響。陳默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切入正題,聲音平穩清晰,回顧了傅裡葉變換的基本性質。他的講解條理分明,邏輯嚴謹,板書整潔,完全是督導組們熟悉並認可的那套規範流程。後排幾位老教授微微頷首,在評分表上寫著什麼。張主任的鋼筆在指間慢悠悠地轉著。
課程平穩推進,講到教材第135頁的經典例題,一個關於多頻段信號疊加分析的問題。陳默按照標準解法逐步推導,黑板上的公式流暢展開。
然後,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台下。學生們大多認真聽著,但眼神裡是慣常的、麵對成熟理論時的被動接受。
“這個解法很完美,給出了理論上的精確表述。”陳默的聲音依舊平穩,但他放下粉筆,切換了多媒體幻燈片。
屏幕上出現的不是標準答案,而是一個波形極其混亂、明顯失真的信號模擬圖。
“但是,”他話鋒一轉,“如果我們在一個真實的、非理想的係統裡處理這樣的信號,比如一個精度受限的低功耗嵌入式平台,我們可能會遇到這個。”
台下泛起一絲輕微的騷動。學生們睜大了眼睛,後排的教授們也抬起頭,目光裡帶上了一絲探究。張主任轉筆的動作停住了。
“這不是理論錯誤,而是理想模型與物理現實碰撞後的典型困境。”陳墨指向那混亂的波形,“強信號掩蓋弱信號,頻率交織處產生難以預測的非線性失真,最終可能導致整個係統判斷失靈,甚至崩潰。”他引用了李立之前那個失敗案例的簡化版。
台下鴉雀無聲。學生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帶著“失敗”和“瑕疵”的真實感吸引住了。後排一位老教授推了推眼鏡,身體微微前傾。
“課本告訴我們理論上的完美,但工程實踐,往往是在不完美中尋找最優解。”陳默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像是指揮官在審視戰場地圖,“我們能否在現有的數學工具範圍內,找到一個思路,去逼近、甚至一定程度上解決這種不完美?”
他沒有直接給出答案,而是開始引導。他用最基礎的微分方程語言,描述失真的動態過程;用傅裡葉級數的概念,定性分析能量分布的衝突。每一步都嚴格控製在本科教學大綱範圍內,每一步都嚴謹無誤。
但就在這看似常規的推導中,他巧妙地、不經意地嵌入了來自那個全新架構的思想種子——一種動態的、自適應的視角,一種將誤差和失真本身納入計算資源的逆向思維。
他沒有提任何算法,沒有用一個超綱的數學符號,隻是不斷地提問,用基礎的數學工具進行定性的、方向性的推演。
“……所以,如果我們不再試圖強行分離已經糾纏的信號,而是轉而設法評估這種糾纏帶來的‘危害度’,並動態分配我們有限的處理資源,優先抑製最危險的不穩定因素,是否可能走出一條新路?”
他拋出這個設想時,台下靜得能聽到空調送風的微弱聲音。學生們臉上的表情從困惑,到思索,再到一種豁然開朗的震驚。他們或許無法完全理解其深意,但一種超越課本的、解決問題的全新思維方式,像一顆種子,悄無聲息地落入了他們的腦海。
後排的督導教授們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他們相互交換著眼神,不再是簡單的評判,而是帶上了學術探討式的嚴肅。一位以嚴厲著稱的老教授甚至下意識地在本子上開始跟著陳默的思路進行推算。
張主任臉上的那絲弧度早已消失。他坐直了身體,手指捏緊了那支鋼筆,指節微微發白。他看得懂陳默在做什麼——這人正打著基礎教學的旗號,在講台上公然“播種”!播撒那些離經叛道的、尚未經過學界嚴格審視的思想!而且,用的全是挑不出毛病的正統數學語言!
陳默沒有在意後排的目光。他看到了台下學生們眼中被點燃的好奇與興奮,那是一種被真正有挑戰性的思想激發出的光芒。他感覺自己的思維異常清晰,係統反饋的知識與教學實踐完美融合,每一個比喻,每一個引導,都恰到好處。
他甚至在幾個關鍵節點,刻意放慢了節奏,目光掃過趙昊和李娟——他們被安排坐在學生中間,此刻正緊張地攥著拳頭,眼神發亮,仿佛隨時要站起來補充。陳默用極其細微的眼神示意他們保持安靜。這顆種子,必須由他親自,以最無可指摘的方式,種下去。
課程最後十分鐘,陳默回到了課本的原題,用標準解法給出了答案。
“看,經典理論依然給我們提供了堅實的基準和衡量尺度。”他總結道,聲音恢複了最初的平穩,“但希望今天的討論能讓大家明白,理論的生命力在於應對現實世界的挑戰。解決問題的方法,永遠不會隻有課本上的一種。思考,比記憶答案更重要。”
下課鈴適時響起。
教室裡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熱烈的、發自內心的掌聲。學生們一邊鼓掌一邊興奮地討論著,眼神裡充滿了課業壓力之外的光彩。
陳默微微頷首,整理講義。
後排的督導教授們陸續站起來,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低聲交談著,目光不時投向講台,表情複雜,更多的是深思。張主任最後站起來,臉色陰沉,他沒有看陳默,也沒有和其他教授交流,徑直快步走出了教室。
陳默平靜地擦著黑板,粉筆灰簌簌落下。
他知道,這堂課的內容,尤其是最後那十五分鐘,很快就會傳到某些人的耳朵裡。
一場風暴,或許正在看似平靜的評語和分數下悄然醞釀。
但看著那些眼中依然閃著光、圍在一起討論不休的學生,他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講台之下,思想之火已被點燃,再也無法輕易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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