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空調出風口嘶嘶地吐著冷氣,試圖壓製住機器運轉和人體聚集帶來的燥熱。空氣裡混雜著焊錫的鬆香、電路板塑料外殼受熱後的微辛,以及一種無聲的、繃緊的期待。打印機吞吐著紙張,發出有節奏的嗡鳴,像是在為某種倒計時打著拍子。
陳默坐在主控台前,屏幕上是“玄武”係統架構圖的深層界麵,但他並沒有操作。他的視線落在旁邊一台閒置的顯示器漆黑的屏幕上,那裡麵模糊地映出他沒什麼表情的臉,以及身後學生們或坐或立、難以完全靜止的身影。
李棟反複檢查著郵箱界麵,刷新鍵被點按了太多次,指尖都泛出一點白痕。眼鏡妹拿著一份厚厚的項目計劃書,目光卻久久沒有落在字句上。王胖子難得安靜,靠在放滿雜物的金屬架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拋著一塊散熱鰭片,金屬片在空中翻轉,落下時被他穩穩接住,幾乎不發出聲音。高個男生則蹲在那台被昵稱為“祝融”的服務器前,耳朵幾乎貼在機箱外殼上,像是在聆聽某種常人無法感知的潮汐。
他們在等。等一個兩天前的通話所決定的、可能改變很多東西的回音。
陳默的保溫杯放在手邊,杯蓋擰開著,裡麵的水已經沒了熱氣,他卻一口沒喝。胃裡那種熟悉的、麵對未知結果時的微縮感又隱約浮現,並不強烈,卻持續存在著。
時間在服務器低沉的運行聲中和偶爾響起的消息提示音裡,被拉扯得粘稠而緩慢。
突然——
李棟的電腦音箱裡傳出一聲清脆的提示音。不是普通的郵件到達聲,而是他特意為某個特定聯係人設置的、更響亮的音效。
實驗室裡所有的動作瞬間凝固。
王胖子拋起的散熱片停在半空,被他下意識地攥緊,鋒利的邊緣硌在掌心。眼鏡妹的計劃書頁角被捏出了褶皺。高個男生猛地抬起頭,後腦勺差點撞到服務器上沿。
李棟的呼吸屏住了,鼠標光標在那個新彈出的、帶著龍騰科技企業徽標的郵件提示上懸停了幾秒,才猛地點下。
郵件內容在屏幕上展開。
沒有冗長的寒暄和格式化的公司抬頭。隻有簡潔的幾行字,來自發件人“李明遠”。
「陳老師,董事會原則同意。細節需麵談。明日午前十點,我帶團隊拜訪。方便否?」
落款隻有一個“李”字。
實驗室裡響起一片長短不一的出氣聲。王胖子手裡的散熱片“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也沒去撿,隻是咧開了嘴。眼鏡妹迅速扶正了眼鏡,目光快速掃過那幾行字,嘴角難以抑製地向上彎起。高個男生用力捶了一下“祝融”的機箱,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李棟轉過頭,看向陳默,鏡片後的眼睛裡跳動著光:“老師,他們同意了!明天就來!”
陳默的目光從那個漆黑的顯示器屏幕上移開,落在那封簡短的郵件上。他看得比所有人都慢,每一個字都像在眼裡過了一遍篩。
然後,他拿起旁邊的保溫杯,將裡麵已經涼透的水一口飲儘。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落入胃中,將那點微縮感稍稍壓了下去。
“嗯。”他發出一個單音節,聽不出太多情緒。他關掉了郵箱界麵,重新調出“玄武”的架構圖。
“都把地方收拾一下。”他的聲音不高,卻讓興奮的低聲交談立刻停止,“尤其是那些吃剩的包裝袋和拆下來的報廢零件。彆讓人家以為我們這裡隻是個高級點的垃圾場。”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明天的天氣,手指已經在鍵盤上敲擊起來,調整著一個無關緊要的參數界麵。
學生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對對對!打掃打掃!”王胖子第一個跳起來,手忙腳亂地去撿地上的散熱片和幾個空飲料瓶。
“數據線理一理,都纏成蜘蛛網了……”眼鏡妹也趕緊放下計劃書,開始收拾工作台上糾纏的線纜。
李棟關閉了郵箱,深吸一口氣,也開始整理自己桌麵上散落的草稿紙。高個男生拿出了一塊乾淨的軟布,開始更加賣力地擦拭服務器外殼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實驗室裡剛剛彌漫開的興奮和躁動,迅速被一種更實際的、略帶緊迫感的忙碌所取代。嘈雜聲再起,卻不再是等待時的無意識躁動,而是有了明確的目的性。
陳默的目光落在架構圖的一個節點上,指尖停頓。
窗外的陽光移動角度,穿過百葉窗,正好照亮了空氣中飛揚的細小灰塵,它們在光柱裡上下翻飛,仿佛被突然攪動起來。
他移動鼠標,點開了係統內嵌的一個極其隱蔽的日誌記錄模塊。裡麵記錄著所有試圖探測、訪問甚至攻擊係統的異常ip和行為。最新的幾條記錄,時間戳顯示就在過去一小時內,來源指向幾個陌生的境外跳板地址,試探的力度和頻率,比之前更高了一些,也更隱蔽。
像是有耐心極好的獵手,在更遠處嗅到了味道,開始小心翼翼地收緊包圍圈。
他麵無表情地關掉了日誌模塊,清空了瀏覽記錄。
然後,他拿起手機,給李明遠回複了兩個字。
「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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