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的晨霧還未散儘，帶著鬆針的清苦和泥土的腥氣，纏在正偉和周彤的褲腳。兩人沿著陡峭的山脊線往南走，腳下的碎石不時滾落，在山穀裡撞出“嘩啦啦”的回響。正偉背著半人高的背包，裡麵裝著那塊青石板，石板的棱角硌著他的後背，卻讓他覺得踏實——這是從祭壇廢墟裡搶出來的唯一線索，也是通往昆侖的鑰匙。
“還有三裡就出邙山地界了。”周彤拄著柴刀站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撥開眼前的晨霧眺望，她的肩膀還纏著繃帶，是昨天在迷魂林裡處理傷口時，用撕成條的夜行衣臨時包紮的，“過了前麵那道‘鷹嘴崖’，就是青丘狐族的地盤邊緣，按規矩，蒼狼王的人不敢追到那裡。”
正偉喘著氣跟上，胸口的玉佩隨著腳步輕輕晃動，與背包裡的青石板產生微弱的共鳴，讓他總能提前察覺到附近的動靜。“妖族的激進派真會追到這裡？”他想起周彤說過，蒼狼王是妖族裡最敵視人族的，當年曾帶兵血洗過三個隱世的人族村落。
“蒼狼王力大無窮，又能召狼群，在邙山這一帶幾乎無敵。”周彤從懷裡掏出個小小的竹筒，倒出兩粒黑色的藥丸，遞給正偉一粒，“這是‘聚力丹’，我家族特製的，能暫時提升三成力氣，你先含著，不到萬不得已彆咽下去。”
藥丸帶著股苦澀的草木味，在舌尖慢慢化開，正偉感覺丹田的氣團輕輕一顫，像被什麼東西攪動了似的。他剛想說話，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細碎的響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草叢裡快速穿梭，伴隨著低沉的喘息，不是人，是獸類。
“來了。”周彤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柴刀在手裡轉了個圈，刀刃在晨霧裡泛著冷光，“把石板背好，彆讓它碰到地麵——妖族對上古氣息最敏感。”
話音未落，前方的晨霧裡突然竄出幾道灰黑色的影子，落地時發出沉重的悶響，震得腳下的碎石都在跳。是狼妖！它們身形比尋常野狼高大近一倍，皮毛油亮，嘴角淌著涎水，眼睛泛著幽綠的光，最嚇人的是它們的爪子，足有成人手掌那麼大，指甲泛著金屬般的寒光，顯然剛磨過。
“嗷嗚——”領頭的狼妖仰起頭，發出一聲悠長的嚎叫，聲音裡帶著股威懾的意味。它的額頭上有撮白毛，像個月牙形的印記，周彤的臉色更白了：“是蒼狼王的親衛‘月牙’，看來蒼狼王本人也來了。”
果然，隨著嚎叫落下，一道更龐大的影子從霧裡走了出來。那狼妖足有兩米高，直立行走，身上披著件用虎皮縫製的披風，裸露的胳膊上肌肉虯結，每走一步，地麵都要微微震動。它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盯著正偉時，像在打量一件獵物，鼻子裡發出“呼哧呼哧”的響，顯然聞到了青石板的氣息。
“先天道體的小子，”蒼狼王的聲音像兩塊石頭在摩擦，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強硬，“把你背包裡的東西交出來，再乖乖跟我回狼山受死，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正偉將背包往身後挪了挪，握緊了拳頭，掌心的氣開始凝聚，帶著股溫熱的力量。“想要石板，先問問我手裡的拳頭。”他知道現在不能示弱，妖族最敬重強者，越是退縮，對方越會得寸進尺。
“不知死活的人類。”蒼狼王嗤笑一聲，琥珀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殘忍，“月牙，把他的胳膊卸下來，讓他知道跟妖族叫板的下場。”
“嗷！”月牙狼妖低嚎一聲，四肢著地，像道灰黑色的閃電撲了過來，利爪直指正偉的肩膀。周彤早有準備，柴刀帶著風聲劈過去，刀刃擦著狼妖的爪子劃過，激起一串火星。
“鐺”的一聲脆響，狼妖的爪子竟硬得像鐵，柴刀被震得反彈回來，周彤的手臂一陣發麻，差點握不住刀柄。“小心！它們的爪子能劈開三階符籙！”她急忙後退半步，拉開與狼妖的距離，同時從懷裡掏出一張黃色的符籙，往柴刀上一拍，“青焰符，起！”
符籙瞬間燃起幽藍的火焰，順著刀刃蔓延，周彤再次揮刀劈向月牙狼妖，這次刀刃碰到爪子時，發出“滋滋”的聲響，狼妖痛得嗷嗷叫，爪子上被燒出一塊焦黑的印記。
“一群廢物！”蒼狼王怒吼一聲，親自衝了上來。他的速度比月牙快得多，像座移動的小山，拳頭帶著破風聲砸向正偉，拳風掃過，竟將旁邊的一棵小樹攔腰打斷。
正偉不敢硬接，借著晨霧的掩護側身躲閃，同時將凝聚在掌心的氣猛地推出，打在蒼狼王的胳膊上。“嘭”的一聲悶響，蒼狼王的動作頓了頓，低頭看了看被擊中的地方，那裡的皮毛微微泛紅，卻沒造成實質性傷害。
“有點意思。”蒼狼王的眼睛亮了起來，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玩具，“難怪激進派要殺你，這先天道體的氣，果然比普通人類耐打。”他再次揮拳，這次的速度更快，角度也更刁鑽，封死了正偉所有躲閃的路線。
正偉被逼得隻能硬扛，雙臂交叉護在胸前，氣團在體內瘋狂旋轉，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拳頭砸在屏障上的瞬間，他感覺像是被一頭狂奔的野牛撞中，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身後的岩石上，喉嚨裡湧上一股腥甜，差點把聚力丹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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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偉！”周彤驚呼著想要過來幫忙，卻被另外兩隻狼妖纏住，它們配合默契，一隻攻上，一隻攻下，讓她分身乏術，隻能勉強招架。
蒼狼王一步步走向倒地的正偉，琥珀色的眼睛裡滿是戲謔：“放棄吧，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技巧都是徒勞。你們人族被我們妖族壓製了這麼多年，不是沒有道理的。”他抬起腳，就要往正偉的胸口踩去。
就在這時，正偉突然咬破舌尖，借著疼痛的刺激，將丹田的氣和掌心的石板氣息融合在一起。他想起青石板上的“轉天紋”，試著讓氣在體內按照紋路的軌跡流動，原本散亂的氣竟瞬間變得凝實，像一根無形的長矛，蓄勢待發。
“就是現在！”他猛地咽下聚力丹，丹藥在體內炸開，一股狂暴的力量湧遍全身，與氣融合在一起。他猛地起身，拳頭帶著金色的光芒，以一種刁鑽的角度砸向蒼狼王的肋骨——那裡是狼妖的弱點，皮毛最薄。
蒼狼王顯然沒料到正偉還能反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悶哼一聲，後退了兩步，低頭看了看肋骨處，那裡的虎皮披風被打穿了一個洞，露出下麵微微發紅的皮膚。“你找死！”他徹底被激怒了，雙眼變得赤紅，身上的肌肉暴漲，竟隱隱有獸化的跡象。
“嗷嗚——”蒼狼王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嚎叫，聲音裡充滿了憤怒和殺意。周圍的狼妖聽到嚎叫，攻擊變得更加瘋狂，月牙狼妖甚至不顧周彤的青焰符，硬生生挨了一刀，也要撲到她身上。
周彤的手臂被狼妖的爪子劃開一道新的傷口，血滴落在地上，在晨霧裡暈開一朵朵小紅花。她咬緊牙關，將柴刀舞得像團青色的旋風，勉強擋住狼妖的攻擊，卻已經漸漸力不從心，腳步開始踉蹌。
正偉看著周彤的身影，心裡湧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欲。他再次引動石板的氣息，這次不再是攻擊，而是將氣散到周圍的空氣中，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暫時擋住了狼妖的進攻。“周彤，用‘回風斬’！”他大喊著，同時衝向蒼狼王，吸引他的注意力。
周彤聞言，眼神一凜，柴刀突然改變軌跡，不再硬拚，而是像道清風般繞著狼妖遊走，刀刃時不時劃過它們的關節處，那裡是狼妖行動的關鍵，也是防禦最薄弱的地方。“噗嗤”一聲，一隻狼妖的後腿關節被劃破，痛得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看到同伴受傷，另外兩隻狼妖有些慌亂，周彤抓住機會，柴刀帶起一串青焰，劈向月牙狼妖的脖頸。月牙狼妖急忙躲閃，卻還是被火焰燎到了皮毛，痛得連連後退。
“一群沒用的東西！”蒼狼王怒吼著，擺脫正偉的糾纏，轉身撲向周彤，他的速度太快，周彤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隻蒲扇大的拳頭在眼前放大。
“小心！”正偉嘶吼著，用儘全身力氣將氣凝聚成一道金色的光束，射向蒼狼王的眼睛。蒼狼王下意識地閉眼躲避，拳頭的速度慢了半分，就是這半分的時間，周彤險之又險地躲過，卻還是被拳風掃中，撞在岩石上，柴刀也脫手飛了出去。
“周彤！”正偉目眥欲裂，體內的氣不受控製地暴漲，青石板在背包裡發出“嗡”的輕響，與他的血脈產生強烈的共鳴。他感覺自己的眼睛能看穿晨霧，能看到蒼狼王體內流動的妖氣，甚至能看到他心臟的位置——那裡是妖氣最濃鬱的地方。
“先天道體……竟然能在這種時候突破？”蒼狼王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隨即被更濃的殺意取代，“那就更留你不得！”他再次撲上來，這次不再留手，爪子直指正偉的心臟。
正偉沒有躲閃，反而迎著蒼狼王衝了上去。他將所有的氣和石板的力量都凝聚在右拳上，瞄準蒼狼王的心臟位置，用儘全身力氣砸了過去。這一拳，帶著他對周彤的擔憂，對三族壓迫的憤怒，對人族未來的期盼，勢如破竹。
“嘭——”
拳頭與蒼狼王的胸口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蒼狼王的身體猛地一震，琥珀色的眼睛裡充滿了難以置信，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裡的虎皮披風被打穿一個大洞，鮮血從傷口處汩汩流出，染紅了胸前的毛發。
“你……”蒼狼王想說什麼，卻隻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液，身體晃了晃，倒在了地上，龐大的身軀砸起一片塵土。
周圍的狼妖看到首領被打倒，頓時慌了神，月牙狼妖猶豫了一下，發出一聲不甘的嚎叫，帶著剩下的狼妖轉身跑進了晨霧裡，很快消失不見。
晨霧漸漸散去，陽光透過雲層灑在山脊上，照亮了滿地的狼藉。正偉喘著粗氣，走到周彤身邊，將她扶起來。周彤的臉色蒼白，卻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你，竟然能打傷蒼狼王。”
正偉看著她手臂上的傷口，心裡一陣愧疚：“對不起，讓你受傷了。”
“說什麼傻話。”周彤白了他一眼，撿起地上的柴刀，“我們是同伴，不是嗎？”她的目光落在倒地的蒼狼王身上，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可惜沒能殺了他，狼妖的恢複力極強，用不了多久就會追上來。我們得趕緊走，過了鷹嘴崖，才能真正安全。”
正偉點點頭，背起周彤，握緊了懷裡的青石板。陽光照在石板上，符文泛著淡淡的金光，像是在為他們指引方向。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勝利，三族的追殺不會停止，前路的昆侖雪山也必然更加凶險。但隻要身邊的人還在，隻要這塊石板還在，他就有勇氣走下去，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鷹嘴崖的方向，隻留下滿地的狼藉和倒在地上的蒼狼王，在陽光下慢慢冷卻。而在他們身後的邙山林海裡，更多的眼睛正在暗處亮起，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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