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劉亞豪刻意保持了低調。手機靜音，非必要不查看微信，下班後就化身都市隱形人，專心投入到他的“兼職創收”偉大事業中。
他甚至在二手平台注冊了一個賬號，id就叫“機場機務，啥都會修點”，承接範圍從手機電腦到家電五金，甚至包括兒童玩具。價格實惠，童叟無欺。
你還彆說，憑借著他修飛機練就的嚴謹態度和過硬動手能力，再加上那麼一點點運氣，還真讓他接到了幾單不錯的生意。雖然每一單金額不大，但積少成多，螞蟻搬家也是肉啊。
他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標：在這個月發工資前，通過兼職再攢夠五千塊。這樣就能再給林薇薇轉一筆，讓她能稍微寬裕幾天。
一想到林薇薇，他心裡的那根弦就又繃緊了。他打電話問過她母親的情況，手術還算順利，但後續的康複和藥物費用像座大山。林薇薇的聲音總是帶著強撐的堅強，這讓他更不好受。
這天，他正在宿舍裡，對著一個客戶送來的、據說是國外帶回來的、結構極其複雜的咖啡機較勁。這玩意兒拆開容易，裝回去難，好幾個零件他研究了半天都沒搞清楚到底該安在哪兒。
正頭疼呢，宿舍門被敲響了。
“誰啊？”劉亞豪有點不耐煩，他最討厭乾活的時候被打擾。
門外傳來一個有點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誰的女聲：“劉機務在嗎？機場後勤部的。”
後勤部的？劉亞豪心裡嘀咕，難道是來查違章電器的？他這屋裡又是電烙鐵又是萬用表的，確實有點像小型修理鋪。
他放下螺絲刀，走過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穿著機場行政製服的中年女人，劉亞豪有點麵熟，好像是後勤某個科室的乾事。而另一個……
另一個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淺藍色牛仔褲，梳著清爽的馬尾辮，臉上帶著溫和而專業的微笑，竟然是陳靜書！那位在沙龍有過一麵之緣、氣質知性的“觀察者”！
劉亞豪愣住了。後勤部乾事帶著陳靜書來找他？這是什麼組合？
“劉亞豪同誌是吧？”後勤乾事笑著開口，“沒打擾你休息吧？這位是集團總部公關部的陳靜書陳總監。我們代表集團工會，來對你進行一下慰問。”
慰問？劉亞豪更懵了。他最近沒工傷也沒評先進啊？
陳靜書適時地上前一步，笑容得體，遞過來一個印著集團ogo的白色信封，厚度看起來還不小。
“劉亞豪先生，你好。我們了解到你前段時間在工作中，憑借出色的專業技能，成功處置了蘇婉兒小姐專機的緊急故障，避免了可能發生的嚴重後果，展現了我們機場員工高度的責任心和精湛的技術水平。”陳靜書的聲音清晰柔和，語速不快不慢，讓人聽著很舒服，“集團領導得知後，非常重視，特批了一筆專項慰問金，以示鼓勵。希望你今後繼續努力，再立新功。”
原來是這麼回事！劉亞豪恍然大悟。肯定是蘇婉兒那邊施加了影響，集團這邊走個形式，發點獎金安撫一下。
他接過那個沉甸甸的信封，心裡卻沒有太多喜悅，反而有點哭笑不得。這錢，沾著蘇婉兒的光，拿得有點……燙手。
“謝謝領導，謝謝陳總監。”他禮貌地回應，語氣不卑不亢。
陳靜書目光在劉亞豪臉上停留了幾秒，又掃了一眼他屋內桌上攤開的工具和拆解的咖啡機，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但很快恢複如常。
“不客氣，這是你應得的。”陳靜書微笑道，“看來劉先生業餘生活也很充實。”
劉亞豪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瞎鼓搗，賺點外快。”
後勤乾事又說了幾句鼓勵的套話，便和陳靜書一起離開了。
送走兩人，劉亞豪關上門，背靠著門板，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打開信封，裡麵是整整五千塊現金。
五千塊。
比他吭哧吭哧修好幾天東西賺得還多。
還是以這種“名正言順”的方式送到他手上。
他應該高興才對。這筆錢正好可以解林薇薇的燃眉之急。
可是……為什麼心裡這麼不得勁兒呢？
這錢，說到底，是因為他“幫”了蘇婉兒。和他自己付出的汗水，似乎關係沒那麼大。這是一種來自上層的、輕飄飄的“賞賜”，而不是他靠實實在在的勞動換來的報酬。
他把錢放在桌上，那遝紅色的鈔票仿佛在無聲地提醒他，他和蘇婉兒那個世界之間，存在著一條多麼巨大的鴻溝。
他甚至有點懷念之前修ktv賺那五百塊時的純粹快樂了。
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決定不去想這些複雜的問題。錢就是錢，能解決問題就是好錢。
他拿起手機，給林薇薇轉賬了四千五，自己留下了五百當作生活費。
劉亞豪：“薇薇，錢收到了嗎？先拿著用，彆省。”
林薇薇：“……收到了。亞豪，你哪來這麼多錢？擔憂表情）你彆太辛苦……”
劉亞豪：“放心，合法收入。集團發的獎金。附上一個‘咧嘴笑’表情）”
放下手機，他看著桌上那台依舊七零八落的咖啡機，重新拿起了螺絲刀。
還是這些東西實在。壞了，就修好它。修好了，就能用。
簡單，直接，不繞彎子。
他需要這種簡單，來平衡越來越複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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