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護城河邊，大戲台被圍得鐵桶一般。“天下第一味”的紅綢橫幅在風中獵獵作響，主評委李禦廚的銅煙袋鍋子冒著青煙，旁邊兩位權貴評委慢悠悠品著茶，目光如梳子般掃過台下嚴陣以待的選手。程唯揣著袖管，氣定神閒地站在最左側的灶台後；老周拎著黑砂鍋蹲在一旁，緊張得手心冒汗；隔壁灶台的王老板則踮著腳東張西望，活像隻嗅到油香的耗子。
“哐——第一輪比賽開始！主題：招牌葷菜，限時一個時辰！”主持人的鑼聲還在空氣中震顫，選手們已“唰”地抄起菜刀，案板上頓時響起急雨般的“咚咚”聲。唯獨程唯不動如山，反而擺出“領導視察”的架勢，拍了拍老周的肩膀：“周叔，咱們今天要走‘標準化流程’——五花肉須切成兩寸見方的塊，誤差不能超過半分，這是入味的關鍵；砂鍋先預熱，火要調至微藍，絕不能見明火，這叫‘細節把控’。我去調研對手動態，回來再做戰術指導，千萬不能出錯！”
老周被“標準化”“細節把控”這些詞捧得胸膛挺起，擼起袖子抓起菜刀：“放心！咱西街的‘核心戰力’可不是吹的！”說著便“咚咚”地切起肉來。可沒切多久，手臂就酸得發顫，卻還硬撐著不肯停——滿腦子都是程唯承諾的“績效肉票”在打轉。
沈娘站在觀眾席最前排，忍不住跟賣糖葫蘆的大爺低聲說：“您瞧老周，被程唯兩句好話哄得，手都快抽筋了還不知歇。”大爺笑得糖葫蘆杆直晃：“這老周啊，跟我家拉磨的驢一個脾性，給點草料就往前衝，哪曉得自己是牛馬命！”
隔壁王老板偷瞄著老周的刀工，也學著切方塊，結果大小不一，最大的賽過拳頭，最小的堪比核桃。他硬著頭皮自我安慰：“我這是‘個性化處理’，比程唯那死板的強！”說著往鍋裡猛倒醋，酸味熏得前排觀眾直捂鼻子：“王老板這是做菜還是醃酸菜呢？”
約莫半柱香後，程唯才慢悠悠晃回來——什麼調研對手，分明是跟賣糖糕的攤主嘮了半天嗑，手裡還捏著半塊沒吃完的糖糕。他剛站定，巡查的裁判就湊過來，盯著老周切好的肉塊點頭：“這肉切得齊整，是個懂行的。”
程唯迅速把糖糕塞給老周，湊到裁判跟前笑道：“大人好眼力！這‘黃金尺寸’是我定的標準，老周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剛才我遠程指導，讓他穩住節奏，這才沒出岔子。”老周嘴裡塞著糖糕，忙不迭點頭：“對對！程小哥老遠喊我彆毛躁，我立馬就放慢了！”裁判被逗得直樂，拍拍程唯的肩：“小夥子會帶人，不錯！”沈娘在台下扶額歎息：“這老周，被賣了還樂嗬嗬幫人數錢呢。”
又過了四十分鐘，老周守著咕嘟冒泡的砂鍋，眼皮開始打架——昨夜幫程唯洗刷砂鍋到三更，今早又天沒亮就起，實在撐不住了，腦袋一下一下地點著。恰在此時，李禦廚踱步過來，皺眉指著鍋沿：“這裡怎麼有點糊？火候沒盯緊啊。”
老周嚇得一激靈，剛要請罪，程唯已搶上前一步，滿臉誠懇：“李大人，是我的戰略誤判——剛才見王老板灶火太旺，以為今日風大，就讓老周略調大了火。不過您放心，補救方案早已備好，加半勺黃酒即可去糊增香，絕不影響口感。”
“原來如此。”李禦廚頷首離去。老周長舒一口氣，湊近程唯低語：“還是程小哥考慮周全！”程唯偷偷往他手心塞了顆蜜餞：“好好盯著，待會兒給你加肉票。”老周頓時精神抖擻，腰杆挺得筆直。
裝盤時分，老周端著燉好的東坡肉往評委席走，不料被灶腿絆了個趔趄，盤中醬色的肉塊眼看就要傾瀉而出！沈娘在台下失聲驚呼，老周臉都嚇白了——這要是灑了，他的肉票可就飛了！
千鈞一發之際，程唯眼疾手快暗地裡啟動了係統“穩物卡”），一把扶正盤子，穩穩遞到李禦廚麵前，含笑解釋：“讓大人久等了。這肉我定了火候曲線，前四十分鐘微火鎖汁，後二十分鐘中火收味。方才險些功虧一簣，幸而及時穩住。”
李禦廚夾起一塊肉，輕輕一抿，眼中驟亮：“入口即化，醬香醇厚！火候把握得恰到好處！”程唯立即謙遜接話：“都是反複調試的結果，老周執行得還算到位。”老周站在一旁連連幫腔：“程小哥調試了十幾次，我就按他說的燉，功勞全是他的！”
正當程唯暗自得意，隔壁突然傳來“哐當”巨響——王老板端著他的“醋香東坡肉”摔在評委席前，黑乎乎的肉塊滾了一地，酸氣衝天。李禦廚勉強嘗了一口，酸得直皺眉：“你這是把醋當黃酒放了？”王老板急得跳腳：“這是創新風味！定是程唯使壞！”
程唯無奈攤手：“王老板，我光盯自己的肉都來不及，哪有空管您？是您自己流程不規範。”話音未落，老周突然扯他衣袖，悄聲問：“程小哥，你剛才是不是沒指導我？我切肉時看見你在和賣糖糕的嘮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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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唯心頭一緊，當即掏出張皺巴巴的肉票，上書“賽後十塊東坡肉，加兩壇黃酒”，塞進老周手裡：“周叔這就誤會了！我打聽京城食材行情，是為給您爭取印象分。否則您燉得再好，評委不知咱們的用心，如何給高分？”老周盯著肉票，眼睛頓時亮了：“原來如此！程小哥太費心了！”
“第一輪晉級名單公布！”主持人朗聲宣告，“程唯、張大廚、劉師傅……”程唯笑著揮手致意，老周比他還激動，蹦跳著喊：“程小哥晉級了！我也有肉吃了！”落選的王老板蹲在台下氣得直嘟囔：“肯定有黑幕！”
沈娘快步走來，遞上酸梅湯：“你又坑老周，不過剛才那肉確實香。”程唯湊近她耳邊低語：“有沈娘在台下看著，我敢不認真麼？”沈娘的耳尖瞬間染上緋紅，慌忙彆過臉去。
未等他們喘口氣，主持人又高聲宣布：“第二輪比賽主題：創意素菜！限時一個時辰，食材僅限京城郊外三種野菜——薺菜、馬齒莧、苦苣！”
程唯頓時愣在當場——他前世專攻葷菜，這些野菜彆說創意烹製，連認都認不全！老周還在旁邊摩拳擦掌：“程小哥，快部署工作！我等著切菜盯火呢！”
這時王老板猛地起身，舉著個布袋子得意大喊：“我早知道要比這個！今早特地去郊外挖了一袋！程唯，這下你沒轍了吧？”
程唯盯著那個布袋子，又看看滿臉期待的老周，悄悄調出係統麵板——翻遍菜譜庫，竟尋不著半道野菜方子。他心頭暗叫不妙，而老周還在搓著手等指令，全然未覺他家這位“運籌帷幄”的世子，後背已沁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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