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白早猜到沒那麼容易過關。聞言淡然一笑:
“大人此言差矣!建州苦寒之地,若非奸狡之徒見利忘義,罔顧朝廷禁令輸出鹽米。女真人求生尚且艱難,如何能發展壯大?”
“而下官就任巡檢,便可稽查走私,截斷關內奸商資敵通道。此乃釜底抽薪之計!”
“若能讓下官全力施為,雖不敢說覆滅建州。但卻可讓女真人缺鹽缺米自顧不暇,必然無力西侵!”
其實潘宗顏不過是例行敲打。不論李四白如何應對,都能安全過關。
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個新下屬竟然真說出個一二三來。不由得悚然動容。
“說的好!”
潘宗顏鼓掌讚歎,同樣一句話,卻沒了之前誇張語氣。顯然是由衷之言。
“好一個釜底抽薪之計!”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有此真知灼見!看來確有真才實學!”
“大人謬讚了!”
李四白嘴上謙虛,暗中察言觀色,心裡終於輕鬆下來。這位上司不管能力如何,起碼不像女真人的臥底!
這真不怪他多想,女真人起事之初,遼東最先陷落的幾座大城,起碼三分之二是被奸細打開的城門!
打擊走私是他早定下的計劃,根本瞞不過這位上司。隻能開門見山冒險試探。
所幸結果當不錯。潘宗顏對他的欣賞溢於言表。做了報到登記後發放官服,又招來小吏送他到巡檢司駐地上任。
“四白,你放心大膽的去做!”
“糧草兵器箭矢火藥,有什麼需要儘管找我調撥!”
李四白驚喜萬分。這潘宗顏竟然不是畫餅,看來是激進派無疑了!莫非是什麼曆史名人?
“多謝大人,下官先定會全力以赴!”
直到進了巡檢司大門,李四白也沒想起,曆史上有沒有這一號。
巡檢司內兵荒馬亂,十幾個弓兵歪歪斜斜站成一排,在正堂歡迎新任巡檢大人。
當看到坐上正堂的李四白,弓兵們麵麵相覷,有人還仰著脖子往門外看,以為巡檢大人還沒來。
送行的陳書吏咳嗽一聲:
“咳!這位就是新任巡檢,李四白李大人!你們還不快行禮!”
眾人大吃一驚,這毛孩子嘴巴子沒毛,有十八歲麼?一種輕視、不屑,迅速在心裡彌散開來。
然而從九品的毛孩子,就是比他們這些草民牛逼。哪怕心裡不服,眾弓兵仍是噗通噗通跪倒一片:
“叩見巡檢大人!”
李四白嚇了一跳。這些年他不是上學就是考試。見了巡撫大人也隻是拱手一揖。
今天眼前跪倒一片,這才記起大明等級森嚴,自己如今也是大人老爺了!
“請起”二字正要出口,李四白忽然發現不對。
一群衣衫襤褸的弓兵當中,有一人穿綢裹緞,藏在人群最後竟然高出一截。仔細一看原來膝蓋沒著地,竟是半蹲在那。
李四白沉著臉抬手一指:
“這是何人?”
陳書吏笑著介紹:
“這是巡檢司書吏劉文遠!深諳巡檢司內情。李大人有何疑問,儘可向劉書吏詢問,在下告辭了!”
“陳兄,有勞了!”
李四白起身送行,故意將眾人晾在當場。
足足盞茶時間,才慢悠悠的回到大堂,果然那個劉書吏也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了。
李四白冷笑開口:
“劉書吏,巡檢司不是有一百二十弓兵麼?怎麼才這幾苗人?”
劉書吏連忙起身上前,從懷裡掏出名冊遞了過來:
“回大人!除了本部十五人,鎮北關和廣順關各有二十人駐守!”
李四白眉頭一皺:
“加在一起才五十五人!還有六十五個哪去了?”
劉書吏眼神閃爍,乾笑一聲:
“邊關軍務繁忙,各營人手不足,其他的弓兵都去營中襄助各位將官軍務了…”
李四白聽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神他麼襄助軍務,其實就是軍官的家丁,占了弓兵名額在這吃空餉!搞不好還有一兩歲的弓兵也說不定!
要是換個地方,李四白沒準就忍了。現在遼東都快沒了,還他麼怕得罪人?
啪!李四白一巴掌揮出,劉書吏手中的名冊賬冊鑰匙飛了一地:
“你去通知所有人,未時在巡檢司集合。點名不至者,一律視為逃軍!”
劉書吏的假笑頓時僵住,臉色難看至極:
“大人,這不妥吧?”
“開原治安,全賴各位軍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