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遼東兵戰凶危,新任兵備副使韓原善離京後心生怯意,行經山海關時便逗留不去。
遼東都司日夜催促,朝廷無奈之下,隻好任命永平推官鄭之範,署開原兵備僉事。
鄭之範原本隨軍援遼,在南路軍李如柏麾下讚理軍務。得到命令後立刻從沈陽出發,一日後便趕到開原。
頂頭上司到任,李四白第一時間趕去兵備衙門拜望。
鄭之範進士出身,時年三十七歲。身形瘦削白麵短須。初見之下風度不在潘宗顏之下。
然而一番寒暄之後,鄭之範笑眯眯的看向李四白道:
“李巡檢,聽聞你到任以來屢破大案,收繳財貨無數,不知屬實否?”
李四白聞言眉頭微蹙,進士出身就這水平?杜家屯的百戶索賄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
“回大人,下官確實抓了幾支走私商隊。收繳所得已全數上交遼東都司!”
鄭之範怪笑一聲:
“所謂千裡為官隻為吃穿!李巡檢這麼多錢財過手,難道就一點也沒留下?”
李四白心說我不但留了,還他麼留下不少。不過你算什麼東西,一見麵就管老子要錢?
如今開原陷落已經指日可待,自己又馬上要去金州赴任,怎麼可能慣著這麼個大貪官?聞言把臉一板:
“大人哪裡話!”
“下官兩袖清風一心為國,繳獲物資那是朝廷的,我是一分都不敢動啊…”
此言一出,鄭之範的臉呱噠就沉了下去。麵無表情的端起茶杯輕啜一口,眼神陰鬱看都不看李四白一眼,自顧自的輕歎一聲:
“唉!到底是年紀大了!才趕了一天的路,就渾身酸痛困倦不堪”
李四白知道觸怒了他,識趣的起身告辭。見他不理不睬便徑自去了。
原以為鬨翻之後,短期內和這上司不會再有交集。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手下人就前來報告:
“大人!佟養性今晨出門,進了兵備道衙門!”
啪!
李四白拍案而起,臉色陰沉的看向報信人:
“他在兵備道待了多久?”
通信兵嚇的一哆嗦,小心翼翼的答道:
“回大人,佟養性辰時進入兵備道,辰時三刻才出來”
“另外還有兩個下人,抬了一個木箱進去,出來時便沒有了…”
李四白苦笑一聲,自己千算萬算,也沒料到佟養性消息如此靈通。
毫不誇張的說,除了自己這個直屬下級,開原城內的文武官員,知道鄭之範上任的不超過五人。
偏偏佟養性這奸細先知道了。可見大明朝已經被滲透成篩子了!
以鄭之範的貪婪,必然已經收下好處。誰再想動佟養性,兵備道這一關都過不了。
換成旁人,此時必然束手無策。不過李四白洞悉未來,稍加推演便冷靜下來。
開原城破在即,鄭之範作為兵備道,是能節製馬林的軍事主官。就算逃出生天都得下獄背鍋,老子怕他個屁啊!
想通此節,李四白不由得冷哼一聲:
“哼!真以為靠鄭之範就能保住你?”
“繼續監視,哪怕佟家飛出隻蒼蠅,我也要第一時間知道…”
通訊兵領命而去,李四白立刻苦了臉。眼瞅著自己就能離開開原,佟養性突然出動,莫不是建奴要攻城了?
李四白有心上報,不過瞬間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一個區區從九品,和馬林這些軍中大佬根本說不上話。
唯一能通報的人就是上司鄭之範,可告訴他和告訴佟養性有什麼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