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甲板上,一個年輕人瘦骨嶙峋,奄奄一息說不出一個字。
李四白左右看看,不由得麵露驚容:
“呃!就他一個,沒彆人了?”
作為唯一的幸存者,此人黑發黑眼,典型的中國南方人長相。
主事的孫百戶語氣肯定:
“大人,船上一共二十人。五個洋鬼子全都死了,十五個漢人就這一個活口!”
李四白嘖嘖稱奇。舷牆上彈痕處處,看屍體傷口,這些人大多死於槍傷。顯然是船員之間發生了火並。
這貨作為華人,在殖民船上肯定處於底層。竟能在火並中反殺洋鬼子活到最後,實在是出人意料。
“他傷在哪了?”
“叫人給他治治!”
百戶語氣古怪:
“回大人,這小子身上沒傷,他這是餓的!”
李四白啞然一笑,目光看向船尾的鴨屁股船樓。船長室內,赤塔正帶人搜查。
“把他送回城裡弄點吃的,晚點我要審問!”
幾個軍兵領命而去,李四白則指揮眾人繼續忙碌。
船上五個鬼佬屍體,李四白可不想浪費,指使手下砍下腦袋,屍體拉下船火化。
這些人剛死不久,還沒出現巨人觀,頭部保存的就更好了。用石灰大鹽一醃,就說是夷人海盜的腦袋,又是大功一件。
眾人在船上忙了一個多時辰,終於把所有物資記錄在冊,貼上封條回城去了。
李四白累的夠嗆,吃過中飯小憩片刻,終於恢複了精力,立刻吩咐把那活口帶上來。
片刻之後,一個皮膚黢黑,瘦骨嶙峋的小個子被攙扶到堂上。看他那模樣,李四白真怕來陣風給吹倒了,連忙叫人看座。
小夥子露出感動之色,坐穩凳子立刻開口,聲音十分沙啞:
“小人候黑仔!”
“多謝大人賜座!”
李四白嘖嘖稱奇:
“劉黑仔,你是哪裡人?怎麼來到旅順口的,還不一一道來…”
候黑仔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
“這是遼東?”
眼看李四白麵露不悅,連忙解釋道:
“大人…小人是濠鏡澳人士,在葡人船上做領航員,八月自濠鏡澳出海,前往日本長崎貿易,途中遭遇暴風失了航向,又觸礁撞壞船舵…”
“補給耗儘饑餓渴將死,哪知葡人船長人麵獸心,密謀殺我等食肉…”
“被我撞破陰謀,糾結水手火拚一場…”
候黑仔斷斷續續,把以往經過一一道來。
李四白聽的連連點頭。這小子彆的不說,這表達能力就夠一秀才水平。
還能火並鬼佬,最終戰而勝之,實在是難得的人才!
隻有一點李四白略感疑惑,忍不住問道:
“小猴,既然人都殺了,你怎麼沒把屍體扔下海?”
“我看了那些屍體,也都基本完好,你是怎麼想的?”
候黑仔臉色一變,雙手抱頭,露出痛苦之色:
“我覺得還能再堅持一會…”
李四白啞然失笑。這小子做了最壞打算,最後卻沒過去自己那關,這秉性倒還不賴。
摸清原委,李四白令人送小猴下去休息。隨後又屏退左右,隻留下金山赤塔,三人一起對賬,把眾人清點的物資數據彙總成冊。
赤塔這幾年雖認了些字,但那些中藥材多是生僻字。所以由李四白朗讀,金山重新做賬。
“生絲八百擔、鉛錠二百擔、水銀…”
一樣一樣念誦出來,三人的眼睛也越瞪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