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凜冽大雪紛飛。
驛道之上,二十餘騎的馬隊,護衛著五輛馬車逶迤前行。
李四白身披大氅,跨坐在菊花青背上。冒著大雪走在隊伍最前方。
忽然身後鈴兒叮當,兩匹火炭紅的駿馬一左一右趕了上來。
李四白轉頭看去,嚴嚴實實的裘皮內,露出兩張小臉,卻是五花六花,不由得麵露訝然:
“你們倆不在馬車裡烤火,怎麼跑出來喝西北風?”
五花小嘴一撇:
“嘁,娘在車裡嘮叨個不停,我才不耐煩聽”
六花也笑嘻嘻道:
“就是就是,天天喊我成親,我也想嫁人啊,這不是沒有合適的嘛!”
李四白啞然失笑。自打張氏到了金州,每天就是催兩個女兒找婆家。
其實五花六花也不抗拒,奈何此時的金州,早沒了能匹配二人的人家。
李四白雖是署職五品,可以今上的脾性,署個十年八年都正常。
要和他妹子結親,那起碼也得實授七品八品的文官吧?
偏偏遼東不設州縣,文官少的可憐。金州最年輕的七品就是韓鬆,兒子比李四白還大呢。
至於武官更不用說,千戶百戶根本看不上。守備、指揮使各個都是爺爺的年紀了。晚輩裡就算有年齡合適的,李四白憑空矮了一兩輩也不像話。
任憑張氏多少著急,一時竟然找不到合適的。隻能每天叨叨兩個女兒。
五花六花今非昔比,手底下鹽場車行有百多號人聽命。自然而然養出了說一不二的氣質。
天天聽老娘念經,繃不住實屬正常。
在金州還能出去做事,可在馬車裡無處躲藏,姐妹倆被念的頭都大了,這才跑出來找哥哥玩耍。
一想到妹妹晚婚的原因,李四白斂去笑容,自責道:
“這事怪我,把你們兩個耽誤了!如今你倆足歲十七,也是該嫁人的年紀了”
“要我說也彆管什麼門當戶對,隻要你倆相中就行。大不了招個上門女婿”
五花六花麵麵相覷,忽然笑的前仰後合:
“四哥,你太逗了!好好的,找什麼上門女婿啊”
“我們倆才不著急,等哪天四哥封侯拜相,誰敢笑話我們是老姑娘?”
李四白瞠目結舌,心中大叫不妙,自己不會把妹妹寵成剩女了吧?
“五妹六妹,你們聽我說…”
不等李四白說完,五花六花已揮動馬鞭飛奔起來。茫茫雪幕中,隻留兩條裹著貂裘的窈窕倩影。以及稀碎的話語在風中飄蕩:
“四哥…你來抓…我們呀!”
“抓到了我們…就嫁人…”
李四白哭笑不得,兩個丫頭被他慣到無法無天了。
心說老子可是擊斃建奴巴圖魯的男人,你們確認要和我比騎馬?
心中豪情一起,頓時忘了什麼婚事。雙腿一夾馬肚子,揚鞭策馬追了上去…
黃昏時分,廣寧杜家屯大雪初停。村西北李家門前,黑壓壓一片人排起長龍。
隊伍最前方,是一個木頭框架,外包蘆席毛氈的棚子。
棚裡兩口土灶,早上熱氣騰騰兩口大鍋,飄出陣陣米粥的香氣。
李長遠李長平各拿木勺,一勺接一勺,按個給鄉親們放粥。
身後兩個小少婦,各拿冊子鉛筆,每放一人便在其名字後打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