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貴的一把種子終於成功種下,他心裡卻是隱隱不安。
為了這片來之不易的田地,他布下了三重防禦:蜿蜒如蛇的防蟲水渠裡,淡水在黑甲蟲眼中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塹;
用摩天輪纜繩拉起的防火鋼索上,懸掛的鐵皮能將火蜥蜴的烈焰原路奉還;
而那座用遊樂場鋼管和摩天輪轎廂搭建的了望窩棚,既是哨塔又是他的臨時居所。
果然如他所猜想的,第二天一早,田裡長出了整齊的麥苗。
在係統的控製下,七天一個季節,他深為自己昨日奔波勞累的耕種慶幸。
清晨,他總要用自製的小耙子細細鬆土,手指撫過每一寸土壤,如同對待珍寶。
防護網的每個結點都要反複檢查,生怕漏掉一絲隱患。
正午的烈日下,他蹲在田埂邊機械地咀嚼著肉乾,目光卻死死黏在那片嫩綠上。那些微微顫動的芽尖,仿佛在與他無聲對話。
夜幕降臨後,他蜷在窩棚裡,借著慘白的月光,用炭筆在獸皮上歪歪扭扭地記錄著作物生長的規律,澆水、施肥。
這些稚嫩的符號,將變成廢土中重現的農耕火種。
轉眼盛夏來臨,毒辣的日頭將大地炙烤得龜裂。看著蔫頭耷腦的作物,他連夜趕製出簡易的淘水裝置。
鐵管磨破了手掌,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他卻渾然不覺。
卻在夜晚忽然變成狂風暴雨,他恨不能用自己的身體為麥苗遮擋。
一個個辛勞的日夜過去。
當耕種以來第十四個月夜秋風吹起,他獨自站在田埂上。
月光為麥浪鍍上一層銀邊,沙沙的聲響像是大地在低語。他深深吸氣,麥香混著泥土的氣息撲麵而來——這一刻,所有的苦難都值得了。
開鐮!
這聲呼喊突然喚醒兒時記憶。小時候在鄉下,每當聽到這樣的吆喝,他總是不滿地撅著嘴——金黃的麥垛占滿了曬穀場,害得他們沒了玩耍的地方。
直到爺爺從灶膛裡扒拉出幾把烤得焦黑的麥粒。新麥的馨香在齒間迸開時,他沾滿炭灰的嘴角才高高揚起。
此刻,他也像個真正的麥客般,高舉精心打磨的鐮刀,吼出那聲久違的開鐮!。
鋒刃過處,麥穗紛紛伏倒。就連麥稈都成了寶貝,被他仔細捆紮扛回庇護所——這些可是能編草席、打麻鞋的好材料,厚厚鋪在床上,便是最天然的床墊。
可惜這不過是一場生存預演——他開墾的這片地還不足一分,收割的麥稈稀稀拉拉,捧在手裡都顯得單薄。
麥粒更是珍貴,他精打細算地隻取出一小把。跪在石板前,他用礫石小心褪去麥殼,再一點點碾磨成粉。和麵時,每一滴水都斟酌再三,生怕浪費了這彌足珍貴的食材。
當麵片在沸水中舒展,湯色漸漸變成乳白,那股熟悉的麥香騰起時,他的視線突然模糊了。滾燙的淚珠砸進麵湯,濺起細小的水花。
在原來的世界,這樣一碗清湯寡麵根本不屑一顧。可此刻,這卻是他用整整一個季節的守望,換來的最奢侈的饋贈。
他輕聲吟誦著《憫農》,將最後一口麵湯一滴不剩地喝完。粗糙的鐵鍋被反複舔舐,仿佛要將每一絲麥香都刻進記憶。
望著這片貧瘠的土地,他已經在腦海中規劃著來年開春的藍圖——要把整片荒野都變成金色的麥浪。
突然,刺耳的係統提示音劃破寂靜:
【生存預演結束】
【正式開啟異世界生存挑戰,期限:365天】
【當前玩家存活數:1,297,633,275】
血紅的數字像一記重錘砸在胸口。
他渾身發冷——明明有28.9億人進入遊戲,僅僅一個預演任務就抹去了近16億生命!
顫抖的手指劃開聊天界麵,滿屏都是劫後餘生的哭嚎:
差點餓死在庇護所裡...
我差點就被被野獸撕碎...
“我感覺很多人都死在了那場寒冬當中。“
“不,我這裡隻有無休止的洪水和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