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什麼?”微微湊過來,鼻尖差點碰到日記,鬢角的銀花突然劇烈閃爍,“沈伯母是不是想告訴我們,怎麼淨化這煞氣?”
陳景明正用青檀露擦拭那塊晶石,石體裡的黑氣被露水激得翻騰起來,在石麵上撞出無數星軌的影子。“典籍裡說,星核的煞氣要用‘三物’來化:沈家的血脈、守墨人的青檀心、還有生生不息的霧引花精魄。”他指著晶石上的三道裂紋,“你看這裂紋,正好能容納這三樣東西。”
話音剛落,沈晚晴腕上的光絲突然鑽進晶石的第一道裂紋,金紅光沿著裂紋遊走,黑氣立刻發出滋滋的聲響,像被火燒到的蛛網。陳景明立刻割破指尖,將血滴在第二道裂紋上,石青光與金紅光交織在一起,在晶石內部織出張光網,把黑氣牢牢裹在中央。
“還差霧引花的精魄。”微微捧著竹籃走到近前,那些霧引花突然自行飛起,花瓣層層舒展,露出中心的銀亮花蕊。花蕊裡飄出無數銀點,爭先恐後地鑽進第三道裂紋,晶石瞬間亮起,石體變得通透,能看見裡麵的黑氣正被光網慢慢絞碎。
當最後一縷黑氣消散時,晶石突然從木盒裡浮起,懸在艙中央。石體裡的星軌影子變得清晰,順著光網遊出來,與歸雁號甲板上的紋路、碎星嶼的礁石銀線連成一片。沈晚晴突然想起光河儘頭的雙生花,原來那些散落的光,從來都在等一個重逢的時刻。
古船駛離碎星嶼時,夕陽正往海麵沉。碎星嶼的礁石突然發出嗡鳴,那些銀線紋路裡湧出暖光,順著海麵往斷鱗島的方向流,像無數條光河在歸墟的海麵上鋪開。
沈晚晴把日記和星圖放進航海日誌,指尖撫過母親沒寫完的那句話。她知道,母親想說的是什麼——就像老槐樹下新抽的枝芽,就像青檀苗纏著槐樹根的樣子,守護從不是孤單的事。
船尾的血甲蟲們突然集體飛起,在暮色裡組成道星軌的形狀。陳景明收起船槳時,發現槳麵上多了行新的刻痕,是守墨人典籍裡沒有的句子:“星軌會老,守護常青。”
沈晚晴望著斷鱗島的方向,那裡的老槐樹應該正被夕陽染成金紅。她仿佛能看見母親留在樹椏上的槐葉哨,正被風一吹,就吹出與光河相同的調子。而那本航海日誌的空白頁上,正有新的字跡在慢慢浮現,像是誰用星光寫的——
“碎星已歸位,下一站,共生樹。”
沈晚晴望著斷鱗島的方向時,指尖正纏著縷金紅的光絲。那光絲是從歸雁號的星紋鎖上牽來的,此刻正隨著海風輕輕晃,在她手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母親當年用槐葉汁在她手心裡畫的小星子。
夕陽把海麵染成融化的琥珀,碎星嶼的礁石群在身後慢慢縮成墨色的剪影,唯有那些銀線紋路還亮著,順著海浪往斷鱗島的方向淌,像無數條發光的小溪在追逐。沈晚晴忽然覺得,歸墟的海或許本就是片倒過來的星空,礁石是沉底的星子,海浪是流動的星軌,而他們的船,正順著星軌往家的方向漂。
“你看那片雲。”微微突然湊到她身邊,小手指著天邊朵蓬鬆的雲,雲被夕陽鑲了圈金邊,形狀竟像隻展翅的雁,“像不像歸雁號沒沉的時候?”
沈晚晴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眼眶忽然有點熱。歸雁號剛造好那年,父親曾帶她在斷鱗島的港灣看試航,那時的船帆是新染的金紅,像塊被陽光浸透的綢緞,母親站在船頭,鬢角的霧引花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父親說:“這船要載著我們的星圖,走遍歸墟的每個角落。”
海風裡突然飄來縷槐花香,不是斷鱗島老槐樹的濃甜,是更清冽的、帶著露水的香。沈晚晴低頭,見航海日誌的紙頁正微微顫動,封皮上的三瓣花烙印泛著暖光,像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麵鑽出來。她剛想翻開,腕上的光絲突然繃緊,猛地往日誌上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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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頁上,真的有字跡在慢慢浮現。
不是墨色,是金紅與石青交織的光,像有人用蘸了光河的筆在書寫。筆畫先是淡得幾乎看不見,漸漸變得清晰,每個字的邊緣都纏著細碎的星子,“碎”字的最後一筆拖得很長,像道流星劃過紙頁,“星”字的豎鉤頂端,竟嵌著顆會眨的小光點,活脫脫是血甲蟲翅膜上的紋路。
“碎星已歸位,下一站,共生樹。”
沈晚晴的指尖剛碰到“共生樹”三個字,紙頁突然燙起來,像貼在了陽光下的槐樹葉上。光字裡的星子突然活了,順著她的指尖爬到手背上,在七瓣花烙印旁織出片小小的樹葉影——是共生樹的葉子,半枯半榮,枯的那邊纏著石青光,榮的那邊裹著金紅光,像極了光河上的雙生花。
“共生樹……”陳景明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手裡正摩挲著那片從歸雁號帶出來的青檀木片,木片上沾著的星核粉末在夕陽下閃著光,“典籍裡說,共生樹是歸墟的‘脈門’,星軌的根就纏在它的樹心。我們在光河看到的雙生花殘瓣,應該就是從那裡落下來的。”
他說著翻開守墨人典籍,其中一頁的插畫正是共生樹:樹乾粗壯如古船,半邊樹皮焦黑如炭,半邊卻覆著銀亮的青苔,樹頂分兩杈,一杈掛著枯萎的花苞,一杈托著半開的銀花,樹根處盤著無數道光絲,光絲往地下鑽,儘頭畫著個小小的漩渦,標注著“歸墟之心”。
“你看這裡。”陳景明指著樹根的漩渦,“初代守墨人說,共生樹的根紮在歸墟最深的海溝裡,那裡藏著星軌最初的樣子。當年雙生花謝的時候,樹心的光應該就是順著根流進了光河,才讓光河成了記憶的船。”
微微突然指著遠處的海平麵,那裡的暮色裡浮著片淡淡的青影,像被墨筆掃過的痕跡。“是共生樹的方向!”她把耳朵貼在船板上,聽著海水拍打船底的聲音,“青雀說,共生樹開花的時候,整個歸墟都能聽見樹葉的聲音,像無數人在唱歌。”
血甲蟲們仿佛聽懂了她的話,突然從船帆上飛起來,在暮色裡組成道長長的箭頭,箭頭的尖端正對著那片青影。翅膜振出的嗡鳴聲比在碎星嶼時更響亮,像無數把小琴在合奏,金紅與石青的光在暮色裡織出半道星軌,星軌的終點,正是那片青影的位置。
沈晚晴重新翻開航海日誌,想把新的字跡拓下來。筆尖剛碰到紙頁,就有段模糊的影像從光字裡滲出來:是母親站在共生樹下,手裡舉著半塊槐木令牌,正往樹心的裂縫裡塞,樹身突然劇烈搖晃,半枯的枝椏上落下片焦黑的葉子,葉子落在母親的發間,竟化作道黑氣纏上她的手腕。
“母親曾去過共生樹。”沈晚晴的聲音有點發緊,影像裡的黑氣讓她想起星核裡的煞氣,“她是想把令牌藏在樹心?”
陳景明湊近日誌,指尖的石青光落在影像上,那道黑氣立刻蜷縮起來,露出母親藏令牌時的表情——不是恐懼,是決絕,她往樹心塞令牌的動作又快又穩,像在放一件比性命還重要的東西。“守墨人有個傳說,共生樹心藏著‘星軌密鑰’,能讓倒轉的星軌複原。”他指尖劃過影像裡的樹心裂縫,“你母親藏的,說不定就是密鑰的一部分。”
海風突然變大,古船的帆被吹得鼓鼓的,帆上的七瓣花圖案與血甲蟲組成的星軌產生了共鳴,發出嗡嗡的輕響。沈晚晴低頭看船板,發現那些被光河浸過的木紋裡,正滲出淡紅的光,光裡浮著無數細小的腳印,像有人曾在船上奔跑,腳印的儘頭,指向船頭的方向——那裡的浪花裡,正浮著片共生樹的新葉,葉尖沾著金紅的光,像被誰特意送來的路標。
“該啟航了。”陳景明調整好船舵,青檀木的舵柄在他掌心微微發燙,石青光順著他的指尖流進舵軸,古船突然加速,像被什麼東西推著往前跑,“星核已經歸位,現在該讓共生樹的雙生花重新開起來了。”
沈晚晴把航海日誌抱在懷裡,日誌的紙頁還在微微顫動,仿佛裡麵藏著顆跳動的心臟。她想起在光河看到的畫麵:曆代守護者的影子順著光河流淌,歸雁號的船鈴在霧裡輕響,母親的槐葉哨調子混著潮聲——原來這些散落的碎片,都在等他們把它們串成完整的故事。
微微蹲在船頭,把從碎星嶼帶回來的霧引花種子撒進海裡。種子落水的瞬間,竟在船尾開出條銀色的花路,花莖纏著光河的航跡,一路往共生樹的方向延伸。“青雀說,霧引花能指引迷路的魂。”她回頭朝沈晚晴笑,鬢角的銀花在暮色裡亮得像顆小太陽,“我們這是去接那些沒回家的魂呢。”
沈晚晴望著那條銀色的花路,忽然想起母親日記裡的最後一句話。雖然被劃破了,但她此刻好像突然看懂了——母親想說的,或許從來都不是“小心”或“危險”,而是“彆怕,我們都在等你”。就像斷鱗島的老槐樹總在原地等她,歸雁號的星紋鎖等來了木牌,星核等來了淨化它的光,而共生樹,一定也在等他們去喚醒藏在樹心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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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濃,歸墟的海麵亮起了無數光點。有血甲蟲的翅膜光,有光河航跡的流動光,有霧引花路的銀亮光,還有航海日誌裡不斷浮現的光字……這些光聚在一起,像條發光的綢帶,牽著古船往共生樹的方向走。
沈晚晴靠在船舷上,腕上的光絲與遠處的青影慢慢連成一線。她仿佛能聽見共生樹的樹葉在響,能看見樹心的裂縫裡透出微光,能聞到樹周圍飄來的、混合著青檀與槐花的香氣——那是歸墟的味道,是守護的味道,是無數個等待與重逢交織的味道。
航海日誌的空白頁上,“共生樹”三個字還在微微發亮,字裡的星子順著紙頁邊緣往下淌,落在船板上,與木紋裡的光融在一起,織出片小小的樹影。沈晚晴知道,這不是終點,是新的起點。就像光河永遠在流,星軌永遠在轉,他們的守護,也才剛剛開始。
遠處的青影越來越清晰,能看見共生樹那半枯半榮的輪廓在暮色裡矗立,像位沉默的老者,正等著把藏了千年的故事,說給願意聽的人聽。血甲蟲們的嗡鳴聲變得更急,翅膜上的星軌圖案突然完整,金紅與石青的光在夜空裡炸開,像有人在天上掛了幅活的星圖。
“快到了。”陳景明的聲音裡帶著期待,他握著舵柄的手微微用力,古船破開最後一層暮色,朝著那片青影,朝著歸墟最深的秘密,穩穩地駛去。
沈晚晴低頭,輕輕撫摸著航海日誌上的光字。風吹過紙頁,發出沙沙的響,像有人在她耳邊低語,說的不是彆的,正是母親當年在歸雁號試航時說過的那句話——
“我們的船,要載著星圖,走遍歸墟的每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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