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手指停在那行新浮現的字上——“真正的遠行……”她沒有動,燈還亮著,窗外的夜風輕輕掀動手稿的一角。阿斑從案下踱出來,跳上椅子,盯著她手邊的筆。
第二天清晨,小林第一個到桂語齋。他把筆記本電腦放在桌上,打開郵箱。“昨晚收到了三封回信。”他說,“德國那邊說我們的‘喚醒記憶’聽起來像心理乾預。日本人覺得‘情緒感知’太直白。東南亞代表直接問我們是不是在做宗教茶。”
沈知意點頭,翻開展會記錄本。她用紅筆圈出幾處關鍵詞:德國人問過三次“是否有科學依據”,日本人反複確認衝泡流程是否遵循古法,東南亞代表提到“靜心”和“內觀”。
裴硯走進來時,手裡拿著一疊打印紙。他把紙放在桌上,“我查了些資料。北歐注重生活節律,講究簡潔和自然。日本重視儀式感,過程比結果重要。東南亞地區習慣將茶與冥想結合。”
陳陽也到了。他坐在角落,翻看之前做的宣傳冊草稿。“那我們是不是要把文案全改了?”
“不是改,是調整。”沈知意說,“我們不說‘喚醒’,隻說‘陪伴’。不提‘治愈’,隻說‘片刻安寧’。”
小林皺眉,“可這樣會不會讓人覺得我們沒重點?”
“重點不是詞。”沈知意看著他,“是人心。他們要的不是被改變,而是被理解。”
裴硯接話:“我們可以根據不同地方的習慣,設計不同的衝泡方式。比如北歐版本簡化步驟,強調呼吸與水溫的配合;日本版嚴格守古法,突出每一動作的意義;東南亞版加入短暫靜坐引導。”
陳陽抬頭,“那說明卡也得重做?”
“對。”沈知意說,“但核心不能變。手工炒製、一人一葉、僅限一次體驗,這些都不動。”
小林咬著筆帽,“問題是,如果我們改太多,彆人還認得出這是‘桂語茶’嗎?”
沒人說話。屋子裡安靜下來。
沈知意起身,走到茶台前。她取出兩個杯子,各放一點茶葉。一杯按原樣衝泡,另一杯加入一小片曬乾的鬆木香片。“你們先喝,彆說話。”
四個人默默品完茶。沒有人評價味道,也沒有人開口。
裴硯起身,在牆上貼了一張紙,寫上一句話:“根在桃溪,枝向四方。”
小林低頭看著自己的筆記,慢慢劃掉之前寫的“科技賦能情感複蘇”幾個字。陳陽把撕壞的說明卡拚好,重新謄抄了一遍。
“我們可以保留原有流程。”小林說,“但在呈現方式上做適配。比如給北歐的設計用冷色調,線條乾淨;日本用素陶罐,包裝留白多;東南亞加一點金線紋樣,配簡短靜心提示。”
沈知意點頭,“形式可以變,心法不能丟。”
下午,三人開始整理方案。沈知意畫出三幅構圖:一幅以灰白為主,配極簡線條,題“靜觀”;一幅用粗陶色底,器物錯落有致,題“一期一會”;第三幅用暖棕打底,水麵浮蓮影,題“心安之處”。
投影儀突然黑了屏。
“怎麼回事?”陳陽拍了兩下機器。
“文件打不開。”小林檢查電腦,“ppt損壞了,導不出。”
距離約定發送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沈知意拉開抽屜,拿出宣紙和毛筆。“我們手寫。”
她在紙上一筆一筆描出三套設計方案。裴硯坐在旁邊,把中文文案轉成英文短句。他不用複雜詞彙,隻選最貼近意境的表達。“靜觀”對應“stinessinsipicity”,“一期一會”譯為“hentieeetstea”,“心安之處”寫成“aoenttorest”。
小林重新整理電子備份,一邊錄音留存內容。陳陽負責核對每一頁的順序和標題。
天快黑時,掃描儀發出完成提示音。三份手稿掃描件隨郵件發出,收件人分彆是德國、日本和東南亞的合作聯係人。
沈知意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息。她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手稿箱邊緣。新的一行字正緩緩浮現:“風過林梢,各聽其聲。”
她睜開眼,拿起筆,在末頁寫下一句:“茶無國界,人心有音。”
然後合上箱子。
裴硯收拾桌上的紙張,發現她胃貼換了一片新的。他輕手輕腳把藥盒放進抽屜,又看了眼牆上的鐘——快淩晨一點。
小林合上電腦,“我去打印一份複印件。”
陳陽跟著站起來,“我也留一份。”
兩人離開前,互看了一眼,沒說話,但都笑了。
院子裡隻剩沈知意和裴硯。她伏在案上睡著了,頭挨著手稿箱。窗外桂花樹影輕輕晃動,一片葉子落在她肩頭。
裴硯拿來毯子蓋在她身上,坐在對麵不動。
天邊剛有一點微光。
三份提案靜靜躺在桌上,等待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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