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斜照過來，落在他肩頭，衣料泛著淡淡的舊月白色。他站得很直，像一棵經年不動的樹。
“你不用躲。”他說，“你該在那裡，就在那裡。”
她沒再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片刻後，他接過她手中的炭袋，轉身朝來路走去。
她跟在他身後半步距離，兩人並肩穿過小巷。日影漸移，照進窄窄的弄堂，把兩人的影子拉長，疊在一起。
快到桂語齋門口時，阿斑已經跳下門檻，慢悠悠迎上來，在她腳邊蹭了蹭。
裴硯把炭袋放在門邊，沒再進去。
“明天還有新紙。”他說，“你要用，隨時來拿。”
她應了一聲。
他轉身要走，卻又停下，“你寫的每一個字，我都看得見。”
說完，邁步離去。
她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儘頭。
阿斑跳上石桌，蜷成一團。她走進屋，取出紙筆，翻開新的一頁。
筆尖懸在紙上，遲遲未落。
外麵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
她抬眼望去。
陳嬸挎著菜籃子走來，臉上堆著笑：“晚棠啊，我剛從地裡摘了些嫩莧菜，給你留一把！”
她笑著接過，“謝謝陳嬸。”
“哎，你這臉色怎麼不太好？”陳嬸打量她一眼，“是不是昨兒又熬到半夜炒茶了？”
“沒事，就是吹了會兒風。”
陳嬸點點頭，忽又壓低聲音：“我聽說王二昨兒又在酒館嚷嚷，說什麼裴老板被人勾了魂——呸！這種人的話你也彆往心裡去。”
沈知意握著菜葉的手頓了頓。
“他懂什麼！”陳嬸繼續說，“裴老板是什麼人？全鎮誰不知道他十年沒換過一個丫鬟，連飯都是自己做！現在肯上你這兒跑，那是有緣法！”
她聽著，沒接話。
“你呀，彆聽那些嚼舌根的。”陳嬸拍拍她的手，“日子是自己過的，彆人嘴閉不上，心還能由著他們嗎？”
說完，提著空籃子走了。
院子裡安靜下來。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紅莧菜，汁液染在指尖，鮮亮得刺目。
她轉身回到石桌前，重新提筆。
這一次，落筆極穩。
寫完最後一個字，她放下筆，望向書坊方向。
夕陽正落在屋簷一角，像一盞遲遲不滅的燈。
阿斑睜開眼，衝著那個方向“喵”了一聲。
她伸手摸了摸貓頭，站起身，把炭袋拎進灶房。
火爐空著，她蹲下身，開始往爐膛裡添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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