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沈知意躺在床上,耳朵貼著枕頭。院牆外有腳步聲停了一下。
接著是煙頭落地的聲音。
她沒動,也沒睜眼。手悄悄摸到枕下,紙邊還在。那把小刀也還在。
天剛亮,她起身開門。阿斑蹲在門檻上,尾巴緊繃,耳朵向後壓著。它盯著院門縫隙,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聲。
她低頭看。門縫底下有一道新鮮的泥印,像是鞋底蹭過去的。昨夜沒下雨,這泥是外麵帶進來的。
她蹲下身,用指甲刮了點泥下來。顏色偏紅,不是桃溪村常見的土。
阿斑跳上木箱,爪子拍了拍蓋子。她打開箱子,取出最上麵那頁手稿殘片。墨還沒乾透。她提筆寫下五個字:“風起於青萍之末”。
寫完放在案頭正中。
她披上外衣出門,直奔書坊。
裴硯已經在了。他站在櫃子前翻一本舊賬冊,聽見腳步聲抬頭看她進來。
“有人來過。”他說,“我櫃台下的暗格被人動了。”
“不是我們的人。”她說。
“我知道。”他合上賬冊,“假會議紀要不見了。他們拿走了。”
她點頭。“說明他們信了,也慌了。”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紙。“這是昨晚郵局轉來的加急信內容。寄件單位寫著‘省茶業發展協調辦公室’。”
她接過來看。“這個機構不存在。”
“但他們用了。”他說,“現在開始走明路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知道接下來不會安靜。
上午九點,沈知意回到祖屋。她打開電腦,郵箱已經爆滿。
十幾封來自海外合作方的郵件標題全是問號。日內瓦茶室發來截圖:一個匿名賬號發布“桃溪春韻鉛含量超標”的檢測報告,圖表做得像模像樣。下麵還有人附和,說喝完之後腸胃不適。
東京那邊更嚴重。有人剪輯了一段視頻,把她講茶文化的片段拚接到一段盜用的紀錄片畫麵上,配文稱她剽竊傳統技藝。
她一條條往下翻。評論區已經被類似言論占滿。
她沒刪,也沒回複。隻是把所有鏈接、截圖、賬號信息整理成文件夾,命名為“證據01”。
她起身走到桂花樹下,鋪紙研墨。
風吹過來,樹葉沙沙響。她寫下一句:“濁浪排空,心燈不滅。”
墨跡乾透時,阿斑跳上桌子,鼻子湊近紙麵聞了聞。
第二天清晨,她去焙房取茶。一片葉子邊緣浮現出兩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的紋路。她挑出來,放進一隻小陶罐,貼上標簽:待用。
中午前,裴硯來了。他帶來一個u盤。
“我聯係了以前認識的一位老教授。”他說,“他在國際食品標準委員會待過。看了那份偽造報告,說數據單位全錯,樣本編號也不符合規範。明顯是假的。”
“誰做的?”
“暫時查不到源頭。”他說,“但我追蹤了幾個主要傳播賬號,注冊時間都在三天內,ip集中在兩個城市,都跟雲嶺集團有關聯公司。”
她坐在石凳上,手指敲了敲桌麵。“他們想毀名聲。”
“不止。”他說,“還想讓我們自亂陣腳。隻要我們公開回應,他們就有機會繼續炒作。”
她抬頭看他。“那就不回應。”
“對。”他說,“隻收集證據。等他們露出破綻。”
下午兩點,鎮文化中心舉行“春茶敬禮”儀式。這是每年開春的重要活動,邀請了本地茶農、外地買家和幾位國際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