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縫底下的泥土又動了。
沈知意蹲下身,指尖碰了碰那點濕痕。阿斑在木箱上弓起背,尾巴掃過箱角。她沒抬頭,隻將手稿殘片抽出來。紙上“風起於青萍之末”幾個字還在,邊緣微微泛白,像被風吹過。
她起身回屋,鋪開一張新紙。
筆尖落下:“孤舟非絕境,千帆自相迎。”
墨跡乾透時,老貓跳上桌子,前爪按住紙角。她把這張紙放進木箱底層,取出那份寫著“證據01”的文件夾。打開電腦,她開始整理名單。
三類人:國際組織、合作茶農、曾飲過“桂語茶”的舊識。
她一條條列出來。手指停在“國際茶文化組織負責人”那一行。這人姓林,三年前在一次茶會見過一麵。當時他說:“你這茶裡有故事。”後來對方寄來一封信,夾著一片乾枯的桂花。
她合上電腦,披衣出門。
天還沒亮。裴硯剛從書坊出來,袖口沾著炭灰。他看見她走來,站定沒動。
“不能再等了。”她說,“我列了幾個名字。你聯係外麵的人,我去穩住茶鋪和村民。”
他接過紙條,掃了一眼。“我馬上打專線。”
她點頭轉身。走到院門口時聽見身後撥號聲響起。老式電話機的按鍵音斷斷續續,在清晨裡顯得格外清晰。
裴硯坐在桌前,聽筒貼著耳朵。信號不穩,響了六聲才接通。
“林先生,我是裴硯。”他說,“桃溪村的事,您可能已經聽說了。”
那邊沉默幾秒。“我知道一些。網上消息很亂。”
“我們不做辯解。”裴硯打開u盤,把“證據01”傳過去,“這是原始資料。包括鬨事者的身份信息、偽造報告的技術漏洞、ip追蹤記錄。”
對方沒說話。
裴硯繼續說:“還有一段錄音。是‘春茶敬禮’儀式當天,主賓喝完茶後說的原話。”
他按下播放鍵。
音箱裡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這茶有溫度,不是能偽造出來的。”
停頓兩秒,林開口:“你們想要什麼?”
“不要賠償,也不求曝光。”裴硯說,“隻希望您派一個人來查證。若您信我們一分,我們就還有路可走。”
“……好。”對方終於答應,“我派兩名專家,輿情顧問和質檢員各一,明天到青石鎮。”
電話掛斷後,裴硯把u盤拔下來,塞進抽屜最裡麵。他抬頭看牆,拿起炭筆,在第十九道痕跡旁邊,劃了第二十道。
沈知意回到祖屋,在桂花樹下擺好小案。她取出一片茶葉,邊緣帶著兩雙手緊握的紋路。這是昨天從焙房挑出來的那片,她給它貼了標簽:待用。
她拍了張照片,附在郵件裡。
收件人是三位老茶農。他們都在去年喝過“桂語茶”,有人想起母親熬薑湯的傍晚,有人說夢到了小時候曬穀的院子。
她在正文寫:“若你還記得那杯茶裡的光,請助我們守住它。”
發完第一封,她繼續寫第二封、第三封。
郵箱陸續彈出回信提示。
第一位回:“我願意作證。”
第二位說:“需要我就到。”
第三位直接發來聯名函草稿,問要不要蓋章。
又有兩家文化機構回複,表示願出具合作背書。其中一人寫道:“你們做的事,不隻是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