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被推開,送油紙的人影還沒站穩,小周就從山路上跑來了。他手裡捏著手機,臉上的汗濕了鬢角。
“出事了。”他說。
沈知意正把最後一瓶“初遇”封好,手停在半空。陶塞已經壓緊,布繩還纏在指間。
小周把手機遞過去。屏幕上是個匿名帖,標題寫著:“桂語齋新品有毒,喝了頭暈腹痛!”下麵有三張聊天截圖,發消息的人頭像模糊,語氣激烈,說茶裡加了不明東西。
“群裡炸了。”小周說,“不止一個地方,鄰縣那家代理茶館,有人當眾退茶,說家人喝了不舒服。”
裴硯走過來,接過手機看了兩眼,沒說話。他轉身進了屋,拿出物流登記本和代理合同,一頁頁翻。
沈知意把封好的茶放回架子,打開櫃子取出一包留存樣茶。她遞給小周:“送去鎮衛生所,做基礎檢測。按老流程,留憑證。”
小周點頭,收起茶樣就往外走。
裴硯翻完記錄,抬頭說:“兩個城市出問題,都是新簽的代理點。鬨事的人,查過購買記錄,沒人真正買過茶。”
沈知意站在案前,手指輕輕敲了下桌麵。
“又是這一套。”她說。
上一次對手用假報告攪局,這次換成了網絡謠言和現場鬨事。手法不一樣,目的卻一樣——毀口碑,斷銷路。
陳嬸提著籃子從鎮上回來,臉色發白。“我親眼看見的,書坊外麵站著個男的,舉著手機拍招牌,嘴裡喊‘假茶害人’!”
老李叔跟在後麵,接口道:“那人我見過。以前雲嶺茶業派來收茶的,後來公司倒了,人也消失了。沒想到現在又冒出來。”
沈知意看向裴硯。兩人對視一眼,都沒說話,但意思清楚——不是偶然,是衝著他們來的。
微信群響個不停。預訂客戶開始問是不是真有問題,要不要退款。有人直接發語音:“你們再不回應,我就當默認了。”
小周剛送完樣茶回來,喘著氣說:“我覺得得發聲明,不然越傳越離譜。”
沈知意搖頭:“現在發,等於承認有問題。他們等的就是我們慌。”
她轉身走進廚房,燒水,取茶,泡了三杯“初遇”。杯子是粗陶的,茶湯清亮,香氣慢慢散開。
她把茶裝進竹盒,交給陳嬸、老李叔和小周。“送去最開始試茶的那幾家,就說答謝老客,彆的不用提。”
三人明白她的意思。沒解釋,也沒辯解,隻讓喝過的人自己說話。
天黑前,群裡消息變了。
陳嬸家隔壁的王婆婆發了條語音:“我老頭子喝了兩包,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次數都少了,這是毒?那他多中毒幾年!”
老李叔的老戰友在群裡回:“這茶我孫子都喝,要是有害,我第一個找上門。可我現在隻想再訂五包。”
小周負責聯係的幾個茶友也發了文字:“味道沒變,包裝也沒變,突然說有毒?誰信?”
風向一點點轉回來。質疑聲還在,但不再一邊倒。
夜裡,沈知意坐在桂花樹下的案前。手稿箱開著,她提筆準備寫點什麼。墨剛落紙,忽然發現稿紙邊緣浮出幾行字:
“霧可遮路,不可掩心。”
她盯著那句話,很久沒動。阿斑跳上案頭,腦袋蹭了蹭她的手背,然後蜷在硯台邊不動了。
第二天一早,她去茶園采茶。陳嬸跟著去的,兩人摘完新芽回來,路過晾茶架時,陳嬸突然停下。
“這茶葉……怎麼長這樣?”
沈知意拿起一片剛炒好的“桂語茶”細看。葉脈間有細紋,像是天然生成的痕跡,彎彎曲曲,像字又像畫。
她沒說話,把茶葉放進瓷罐,帶回屋裡。
裴硯已經在等她。他合上調查筆記,把幾張紙放進木匣。裡麵有前次對手的聯絡名單,有物流異常記錄,還有那個鬨事男子的身份線索。
“能查的都記下了。”他說,“不急著動。”
沈知意打開手稿,寫下一篇短文,題目是《一葉知心》。寫的是一個女兒喝到母親常泡的茶,想起小時候灶台邊的光景,連夜打了個電話回家。
她寫完,天剛亮。把稿子放進箱底,轉身取出那片帶紋的茶葉。
“我們不用爭。”她看著裴硯,“他們造謠,我們就做實。茶是真的,人是誠的,總有人能嘗出來。”
裴硯點頭:“收集證據,一條一條對上。等到能說話的時候,一句就夠了。”
小周進來,手裡拿著新訂單登記本。他沒敢寫,等著吩咐。
沈知意說:“繼續記,但不發貨。所有信息,先歸檔。”
裴硯把木匣鎖好,放在書架最裡麵。陳嬸和老李叔繼續包油紙,但現在每來一個人,他們都會多看一眼。
阿斑趴在案上,耳朵偶爾抖一下,眼睛半閉。
晨光爬上院牆,風吹起簷角的布幡。沈知意站在桂花樹下,手裡握著那片紋路清晰的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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