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用毛筆寫了三段話。一張寫祖母教她采茶,一張寫大旱之年村民守井護園,一張寫暴雨夜眾人搶收鮮葉,忙到天亮。
卡片放進小木盒,盒子外係著麻繩。
下午,他們在桂語齋設了六席。陳嬸、老李叔、阿婆都來了,還有三位常來喝茶的老客。
不談價格,不說市場。隻燒水,泡茶,講故事。
沈知意先泡春露。水剛沸,倒入壺中,茶香慢慢散開。
裴硯把第一張卡片遞給陳嬸。她戴上老花鏡,慢慢讀完,抬頭說:“這事我知道。那年你奶奶帶著你,在園子裡住了半個月,生怕蟲咬了嫩芽。”
接著泡秋藏。茶葉沉浮,湯色金黃。
裴硯念第二張卡上的字:“那年大旱,桑葉枯儘,養蠶人卻說‘茶園不能倒’。”
屋裡很安靜。老李叔低頭看著茶杯,手指輕輕摩挲杯沿。
“我們家就是靠那年挺過來的。”他說,“彆人砍桑樹換糧,我們沒動。因為江家娘子答應,明年收成好了,優先買我們的桑葉喂蠶。”
最後一道歲寒,是去年冬藏的老茶。湯厚味醇,回甘長久。
阿婆喝了一口,歎了口氣:“現在的茶,快是快,方便是方便。可喝不出人心了。”
沒人反駁。大家都明白,外麵那些便宜茶,省了時間,省了工,也省了心意。
茶會結束時,天已擦黑。陳嬸把卡片小心折好,放進衣兜。
“這茶,不該隻賣給懂行的人。”她說,“該讓不懂的人也嘗到真東西。”
沈知意沒回答。她收拾茶具,把剩下的茶葉封好。
裴硯把日誌副本整理成冊,放進布包。明天他要去縣裡複印存檔。
阿斑跳上桌子,鼻子碰了碰那本《桃溪茶事考》。封麵還空著,沒有題字。
沈知意坐在桂花樹下,端起一杯剛泡的春露。茶湯清亮,映著屋簷下的燈。
裴硯走過來,把一件薄衫搭在她肩上。他沒說話,隻是站在旁邊,看著她喝茶。
風吹過院子,樹葉響了一下。
阿斑蜷在案側,腦袋壓在前爪上,眼睛半閉。
沈知意放下杯子,拿起筆,翻開本子新的一頁。
她寫:“真正的品質,不是沒人仿,而是仿不了。”
筆尖頓了頓,又繼續寫:“文化也不是講出來的,是活出來的。”
窗外,燈影晃了晃。
裴硯伸手扶了下油燈。
火焰穩定下來,照亮桌上的布包、茶罐和那支還沒蓋上的墨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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