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落在木箱上,江晚棠打開箱蓋,取出那隻陶罐。她擰開蓋子,把裡麵那張寫滿字的紙拿了出來,輕輕攤在桌上。阿斑跳上來,蹲在紙角旁,尾巴垂著,不動。
門外有腳步聲,裴硯走進院子,手裡抱著一本舊冊子。他沒說話,走到桌前,將冊子放下。封麵上寫著《節氣茶理》四個字。他的手指點在紙上“依節氣采摘”那一行,抬頭看她。
江晚棠點頭,“先從書裡找依據。”
裴硯拉開椅子坐下。他翻開冊子,一頁頁翻過去,邊看邊用筆標出關鍵句。江晚棠則拿起《桃溪茶事錄》,翻開目錄,開始查找與四季養生相關的段落。
“春三月,采嫩芽,去火氣。”她念出一句,記在本子上。
裴硯接道:“夏令濕熱,宜輕焙微香,助心神安寧。”
兩人一邊查一邊寫,桌上慢慢堆起幾張草稿。陽光移過桌麵,照到陶罐口時,阿斑動了動耳朵,仍沒離開。
中午飯後,江晚棠重新整理筆記。她把所有摘錄的內容分成四類: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每一類下標注了適宜的采摘時間、炒製溫度和衝泡方式。
“不是為了迎合流行。”她說,“是讓喝茶的人知道,這杯茶為什麼這時候喝最合適。”
裴硯看著她的分類表,“我們可以先做四個樣品模型,不急著試製,先把邏輯理清楚。”
“好。”江晚棠提筆寫下一行新標題:“非簡化工藝,乃精簡冗餘。”
她寫完停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保留本味,強化養生,順應自然。”
裴硯把這句話抄到自己的本子上。他合上《節氣茶理》,說:“我明天開始整理圖表,把每個變量列出來。”
“我也繼續翻秘籍。”江晚棠說,“有些話以前看不懂,現在結合這些想法,或許能明白一點。”
下午天色漸暗,風從院外吹進來。江晚棠起身走到桂花樹下,拿出另一隻空陶罐。她在罐身上用墨筆寫下“春生”兩個字,然後放在石台上。
阿斑跟過來,繞著罐子聞了一圈,最後臥在旁邊,頭靠著罐身。
“從今天開始。”江晚棠說。
裴硯站在她身後,“我們每天早晚碰一次頭,交換進展。”
“嗯。”
“暫時不告訴彆人。”他說,“等有了樣子,再讓人看。”
江晚棠回頭看他一眼,“我不想再引起誤會。”
“我知道。”裴硯聲音低了些,“我們會一步一步來。”
天快黑時,他們回到屋裡。江晚棠把今天的記錄裝進一個布袋,放進木箱底層。她取出那張寫著“極簡不簡”的紙條,翻開《桃溪茶事錄》,夾在首頁裡。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書坊那邊亮起了燈。
同一時間,裴硯也在書坊內收拾桌子。他把剛畫好的表格鋪平壓好,旁邊放著明日要用的空白紙張。油燈燒得有點高,他伸手調小了燈芯。
阿斑在陶罐旁睡著了,尾巴卷住前爪,呼吸平穩。
江晚棠關上窗,沒有拉簾。燈光映在玻璃上,照出她半邊臉的輪廓。她看了眼桌上的筆記本,合上了最後一頁。
第二天一早,裴硯帶著新的資料過來。他把一疊紙放在桌上,最上麵是一張按季節劃分的茶葉特性對照表。
“我把古籍裡的描述歸納了一下。”他說,“比如‘晨露浸葉’對應的是清晨采摘的鮮葉含水量較高,可能影響香氣釋放節奏。”
江晚棠接過來看,“我們可以據此調整殺青時間和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