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棠推開院門時,天剛亮。阿斑從屋簷跳下,蹭到她腳邊。她彎腰抱起貓,走進屋裡。桌上日誌本攤開著,最後一頁寫著:“變革不是取代,是延續。而延續的前提,是聽見。”
她合上本子,把筆放進陶罐。裴硯已經在門外等了。他穿著素布衫,手裡沒拿本子,也沒帶樣品。
“走吧。”他說。
他們先去了老張家的茶園。老張正在查看茶苗根部,蹲在地頭用手指撥開土。見他們來了,直起腰擦汗。
“你們又來了。”他說。
“來看看排水溝的情況。”江晚棠說。
老張點點頭,沒多問。他指著東邊一塊地:“昨天翻過一遍,今天得再整一回。”
江晚棠放下包,卷起袖子。“我們一起。”
裴硯也動手搬鋤頭。三人一起翻土、鋪管、整溝。太陽升起來,汗水順著額頭流下。沒人說話,隻有鋤頭碰地的聲音。
乾到中午,老張停下歇息。他坐在田埂上喝水,看著剛挖好的溝。
“你們這圖,畫得清楚。”他說。
裴硯從包裡拿出一張紙。那是昨晚畫的手繪排水模型,簡單明了,連坡度和出水口都標了位置。
老張接過來看了一會兒。“這裡是我昨天說的發黃的地方。”他指著一處,“你們記下了?”
“您說的每一句都記了。”裴硯說。
老張沉默片刻,把圖紙折好,塞進衣兜。“下回帶這個來,我給其他幾家也講講。”
江晚棠點頭。“我們還想請您參加茶事課。”
“講課?”老張笑了,“我哪會講這些。”
“不是讓您講技術。”她說,“是講您怎麼看出茶苗不對勁的。這種經驗,才是桃溪茶的根本。”
老張抬頭看她。風吹過茶園,葉子輕輕晃動。
“你們要是真想讓人聽懂,就得讓大夥知道,這不是外來的玩意兒。”他說。
“所以我們來了。”江晚棠說,“不是推廣什麼新法,是請大家一起試試看。”
老張沒再說話。但他站起身時,拍了拍她的肩。
下午他們去了陳伯家。江晚棠獨自走進後院。陳伯正在晾茶葉,竹匾排成一列,茶青鋪得均勻。
她沒開口,直接蹲下幫忙翻葉。動作很輕,像怕驚擾了香氣。
陳伯看了她一眼,沒攔。
陽光照在茶葉上,氣味慢慢散出來。微苦,帶點清甜。
“今年春寒。”陳伯忽然說,“香氣出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