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日頭依舊有些毒辣，但早晚已經帶了明顯的涼意。屯子裡的苞米地變成了望不到邊的青紗帳，預示著繁忙的秋收即將到來。空氣中彌漫著莊稼成熟的乾燥香氣和泥土的味道。
程飛穿著一件程秋霞用舊床單改的小褂子，深藍色的底子上印著褪色的牡丹花，配上她那張沒什麼表情的白淨小臉，看著有點莫名的喜感。
這天下午，程秋霞在院子裡劈柴，準備秋收時燒水做飯用。程飛就坐在門檻上，看著地上排隊的螞蟻發呆。一隻蘆花大公雞領著幾隻母雞，昂首挺胸地在院子裡踱步，時不時低頭啄食地上的草籽或蟲子。
程飛的視線被那隻神氣活現的大公雞吸引了。那雞冠子紅豔豔的，羽毛油光水滑，走起路來一步一頓，像個巡視領地的大將軍。她看得入了神，無意識地學著那公雞的樣子，小腦袋也跟著一點一點。˙3˙(?????)??
那蘆花公雞似乎感覺到了挑釁，突然停下腳步，歪著腦袋，豆大的黑眼睛銳利地盯住了程飛。然後，它猛地張開翅膀，喉嚨裡發出“咕咕”的威脅聲，朝著程飛就衝了過來。
程飛：“((?????‖))?？！！！”
她雖然不怕疼，但對這種快速移動、還帶著尖嘴的生物有種本能的警惕，主要是在a星球被變異尖嘴生物追過，又見過尖嘴開喪屍腦殼留下的陰影。她下意識地想跑，但短胳膊短腿協調性差，起身太急，左腳絆右腳，“噗通”一聲，直接麵朝下摔在了門檻前的泥地上，啃了一嘴泥。(○′?д?)?
那蘆花公雞衝到近前，看她趴下了，得意地在她身邊繞了兩圈，喔喔叫了兩聲，這才邁著方步走了。
程秋霞聽到動靜回頭，就看到程飛趴在地上，小臉沾著泥，正慢吞吞地用手撐著地，試圖爬起來，那動作遲緩得像個生了鏽的小機器人。(?°??°?)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又咋啦？”程秋霞趕緊放下斧頭跑過來，把她拎起來，拍打著身上的泥土，“咋還讓雞給攆趴下了？你說你，平時啃甜杆兒那虎勁兒呢？”她真是哭笑不得。
程飛被拍打得晃來晃去，麵無表情地吐出嘴裡的泥渣子，含糊地說：“(???)雞……凶……”
“凶啥凶，它就是嚇唬你玩呢。”程秋霞給她擦著臉，“以後看見它過來，你就跺跺腳，喊兩聲，它就跑了，咱還能讓隻雞給欺負了？”
正說著，隔壁李風花家的大黃狗不知道咋溜達過來了，看到程飛，尾巴搖得像風車，熱情地就撲了過來想跟她玩。┗|｀o′|┛
程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狗！(ΩДΩ)！！！看到大黃狗撲過來，她嚇得轉身就跑，可惜速度是硬傷，跑起來同手同腳，姿勢怪異，速度堪比老大爺遛彎。
大黃狗覺得這小人跑起來真有趣，追得更起勁了，還在她身後“汪汪”叫著。
“媽！狗！狗！”程飛一邊笨拙地逃竄，一邊帶著哭腔喊，雖然乾打雷不下雨。
程秋霞看得直樂，喊道：“你彆跑，你越跑它越追，站著彆動。”
程飛哪裡聽得進去，繞著院子裡的柴火堆轉圈圈，差點又把剛爬起來時扶著的掃帚撞倒。最後還是程秋霞出麵，嗬斥住了大黃狗，把它攆回了李風花家。
程飛驚魂未定地抱著程秋霞的腿，小身子被氣的微微發抖。
李風花聽到動靜從屋裡出來，得知原委，笑得直拍大腿：“哎呦喂！我家大黃那是稀罕飛飛，你看它跟誰這麼熱情過？飛飛你這膽子，還得練啊。╮(￣▽￣)╭”
程秋霞也笑：“可不嘛，看著虎了吧唧，實際慫得很。”
為了安撫受驚的程飛，程秋霞決定帶她去屯子西頭的老孫家雜貨鋪買點糖塊。路上要經過一片菜地，旁邊有個用矮土牆圍起來的豬圈。
程飛亦步亦趨地跟著程秋霞，眼睛卻不夠用，一會兒看看天上飛的鳥，一會兒看看路邊開的野花。走著走著，她看到豬圈牆頭上長著一簇肥嫩的灰灰菜，綠油油的，看著很好吃的樣子，她判斷食物的標準一向獨特。
她脫離了大路，搖搖晃晃地朝著豬圈走去，踮起腳，伸著小短手想去夠那簇灰灰菜。奈何個子太矮，夠不著。她努力蹦躂了兩下，還是差一截。
她有點著急，往後退了兩步，想助跑一下——結果沒看腳下，被一塊土坷垃絆了一下，整個人重心不穩搖晃要倒下，為了不摔倒她掙紮著揮舞雙手原地轉了個圈，像個慢動作回放的小炮彈，“噗通”一聲，一頭栽進了矮牆後麵的豬圈裡。??????
豬圈裡，兩頭半大的黑豬正躺在泥水裡舒舒服服地哼唧，被這突如其來的“天外來客”嚇了一跳，哼哼著站了起來。0.o(╯·?·╰)ヾ(；?(oo)?)?
程秋霞聽到聲響回頭，就看見程飛四仰八叉地摔在豬圈的爛泥裡，旁邊還站著兩頭懵逼的黑豬。她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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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飛！飛！???(′°Д°;)??”程秋霞的咆哮聲響徹半個屯子。
她趕緊衝過去，也顧不上臟了，跳進豬圈把程飛撈了出來。程飛渾身沾滿了黑乎乎的泥漿和豬糞，頭發上還掛著幾根爛草，那小碎花褂子徹底沒法看了。她自己也摔懵了，呆呆地看著程秋霞，鼻尖上還沾著一小塊泥。┭┮﹏┭┮
程秋霞氣得想打她屁股，又看她這副慘樣，實在下不去手，隻能咬牙切齒地數落：“你說你，啊？走路不看道，怎麼還能掉豬圈裡？你這運氣也是沒誰了，滿屯子除了喝多的就沒掉進豬圈裡的。我這是造了啥孽攤上你這麼個閨女，你可真能整景啊。”
她罵罵咧咧地抱著臭烘烘泥猴似的程飛往家走，路上碰到幾個鄉親，看到程飛這造型，都樂得不行。
“秋霞，你家飛飛這是下地乾活去了？這造型挺彆致啊！(?????)”
“哎呦，這是跟豬搶食去了？(=°°)?”
“飛飛啊，豬圈裡頭暖和是不？哈哈哈哈?(ˊ?ˋ)”
程秋霞臊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程飛卻似乎完全沒感覺到周圍的嘲笑，她隻是覺得身上黏糊糊的，不太舒服，在程秋霞懷裡扭了扭，小聲說：“媽……臟…臭…洗……”
程秋霞：“……”你還知道臟臭啊！(╯‵□′)╯︵┻━┻
回到家，程秋霞燒了好幾鍋熱水，把程飛扒光了按進大木盆裡，用洗澡刷子是的，刷子！）狠狠地刷洗了好幾遍，直到她渾身皮膚都搓紅了，聞起來隻有皂角味沒有豬糞味才罷休。
程飛被搓得齜牙咧嘴，縮著脖子不敢吭聲。雖然不疼，但本能覺得這動作很凶殘，全程乖乖配合，隻在最後被裹上乾淨毛巾時，才小聲抱怨了一句：“媽……凶……”
程秋霞看著她被熱水蒸得紅撲撲、終於像個正常小孩的小臉，心裡的火氣也消了大半，隻剩下深深的無力感和一絲好笑。她戳著程飛的腦門：“你呀你，以後給我老老實實的，再往豬圈裡掉，看我不把你栓褲腰帶上。”
程飛眨巴著大眼睛，似乎沒太聽懂，但感覺到程秋霞不生氣了，便伸出還帶著水汽的小手，抱住了她的脖子，蹭了蹭。
程秋霞的心瞬間軟成了一灘水。算了算了，孩子嘛，虎點就虎點吧，好歹沒真讓豬給啃了。╮(╯▽╰)╭
而關於程飛掉進豬圈的光輝事跡，很快就成了屯子裡新的笑談，在秋收前給忙碌的屯民們增添了不少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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