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霞病了這一場,身子到底虛了些,回到家裡頭兩天,也沒什麼精神頭做大魚大肉。屯子裡的姐妹們來看她,除了嘮嗑,也都惦記著她的身子骨。
這天下午,李風花端了個粗瓷大碗過來,碗裡是黃澄澄、顫巍巍的一大塊蒸雞蛋糕。“秋霞,快嘗嘗,我特意給你滴了兩滴香油,給你補補。”
“這怎麼好意思,可不行,快拿回去風花。”
“彆吵吵啊,這事病號飯,吃了就好了。我蒸了一大碗呢,你和我家一半一半,抓緊吃,不然涼了就腥氣了。”
那雞蛋糕蒸得極好,表麵平滑如鏡,挖一勺,裡麵是均勻細密的蜂窩孔,冒著熱氣,混合著雞蛋的醇香和香油的特殊氣息,勾得人食指大動。
程飛立刻像隻小饞貓似的湊了過來,小鼻子一聳一聳,眼巴巴地看著那碗雞蛋糕。程秋霞笑著挖了一小勺,吹了吹,遞到她嘴邊:“來,飛飛也吃點,這是你風花嬸子給媽做的病號飯。”
程飛“啊嗚”一口吞下,燙得直抽氣,卻舍不得吐,含在嘴裡哈著氣,眼睛幸福地眯了起來:“嗯!香!滑溜溜,像……像雲彩。”她找不到更好的詞來形容那嫩滑的口感。
程秋霞自己也吃了幾口,那雞蛋糕入口即化,暖融融地滑進胃裡,確實舒服。她誇道:“風花,你這手藝可真好,蒸得一點蜂窩都沒有,又嫩又滑。”
李風花得意地一揚下巴:“那可不!這可是俺的拿手絕活,病人吃了最是好消化。”
正說著,張盛慧也來了,手裡端著個小搪瓷盆,裡麵是幾個燉得軟爛的梨子,梨肉近乎透明,湯水裡沉著幾顆紅褐色的冰糖。“秋霞嫂子,我燉了幾個冰糖梨,潤潤肺,你這才退燒,咳嗽兩聲喝這個最好。”
那冰糖梨水清亮亮的,散發著梨子特有的清甜和冰糖的甘味。
程秋霞心裡暖烘烘的,連著道謝:“你看你們,都這麼惦記著我……”
張盛慧把盆放下,又拿出一個小碗,單獨給程飛盛了小半碗梨水和幾塊梨肉:“璫璫也愛吃這個,飛飛也嘗嘗,甜著呢。”
程飛看著碗裡那晶瑩剔透的梨肉,好奇地用勺子戳了戳,然後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梨水,喝了一口,小臉上立刻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甜!喜歡!”
程秋霞慢慢吃著嫩滑的雞蛋糕,喝著溫潤的冰糖梨水,感覺那股病後的虛弱感都被這暖暖的食物和姐妹的情誼驅散了不少。
程飛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看著媽媽碗裡剩下的雞蛋糕,雖然饞,卻記得媽媽是病人,隻是舔了舔小勺子,小聲說:“媽,你多吃點……病好了,有力氣,飛飛給媽堆雪人玩。”
程秋霞被她逗笑了,把剩下的小半碗雞蛋糕推到她麵前:“媽吃飽了,這些給我們小英雄吃。”
程飛歡呼一聲,又埋頭吃起來。
李風花和張盛慧看著這溫馨的娘倆,相視而笑。李風花說:“秋霞啊,你就安心養著,家裡有啥活計,吱一聲就行。你看飛飛多懂事。”
張盛慧也點頭:“是啊,孩子知道疼人了。”
程秋霞身子好些了,能自己在炕上做些針線活。外頭陽光挺好,鐵蛋和狗剩扒在院門框上,探進腦袋喊:“飛飛,走啊,去山腳溜達溜達,撿點野山楂回來,酸溜兒的,給秋霞嬸子泡水喝。”
程飛一聽能出去玩,立刻眼巴巴地看向程秋霞。程秋霞看她那坐不住的樣子,笑著揮揮手:“去吧去吧,彆跑遠,看著點腳下,早點回來。”
“哎!”程飛脆生生應了,像隻出籠的小鳥,跟著鐵蛋和狗剩就跑了。
山腳下的雪還沒化淨,枯草叢裡,還真藏著不少紅豔豔的小野山楂。幾個孩子蹲在地上,認真地撿著。程飛蹲著蹲著,小鼻子忽然動了動,她聞到一股不一樣的、活物的味道。她撥開一叢厚厚的枯草,眼睛一下子亮了——一個用乾草和羽毛簡單搭成的窩裡,臥著一隻羽毛斑斕漂亮的大野雞。
那野雞也發現了她,警惕地抬起頭,“咕咕”低叫。
“雞!大肥雞!”程飛興奮地壓低聲音,朝鐵蛋他們招手。
鐵蛋和狗剩湊過來一看,也激動了。這要是抓回去,可是能好好吃一頓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