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未定地回到屋裡，程飛的小心臟還在撲通撲通亂跳。她看著蹲在院門口、安靜舔著前爪傷口的狸花貓，心裡又是感激又是過意不去。
她蹬蹬跑回屋，從籃子裡摸出自己藏起來的一塊烤地瓜，又掰了半個程秋霞晚上沒吃完的玉米餅子，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蹲在狸花貓麵前。
“給……給你吃。”程飛把地瓜和餅子放在貓麵前的雪地上，“打狗狗的謝禮。”
那狸花貓停下舔舐的動作，抬起綠瑩瑩的眼睛看了看程飛，又低頭嗅了嗅地上的地瓜和餅子。它似乎對玉米餅子更感興趣，湊過去小口啃咬起來，發出細微的嚓嚓聲。
程飛就蹲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看著它吃，小臉上滿是認真。
程秋霞在屋裡看著這一幕，心裡軟乎乎的。她走到門口，也蹲下身，對那貓說：“你也算救了俺家飛飛，是個好貓。”她伸手想摸摸貓腦袋，那貓警惕地往後縮了縮，但沒跑開。
程飛仰起小臉，充滿期盼地問：“媽，咱們能養它嗎？它……沒家。”她覺得這貓又厲害又講義氣，還能一起抓雞打狗，是個完美的夥伴。
程秋霞看著閨女亮晶晶的眼睛，又看看那隻雖然吃著東西卻依舊保持著警惕的貓，溫和地說：“飛飛，這貓看著是半大的貓崽子，在外頭自由慣了，心性不定。咱想養，也得看它自己願不願意留下。它要是想走，咱也留不住，咱不能強迫它留下對不對？”
程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還是執著地看著貓：“你會留下的，對吧？這裡有地瓜、有餅子、有熱炕。外麵隻有雪。”
那貓吃完了餅子，又看了看地瓜，似乎不太感興趣。它抬頭看了程家母女一眼，喵嗚叫了一聲，聲音帶著點沙啞。然後它轉過身，靈活地跳過程家低矮的籬笆圍牆，消失在雪色裡。
程飛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小嘴癟了癟，有點失落。
“看吧，它還是喜歡在外頭。”程秋霞拉著她回屋，“緣分強求不來的，進屋吧。”
夜深了，程秋霞和程飛都沉沉睡去。月光透過窗戶，靜靜地灑在炕上。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輕巧的灰影再次躍進程家院子，嘴裡似乎叼著什麼東西。它熟門熟路地找到窗戶紙的縫隙，靈巧地鑽進了屋裡，悄無聲息地落在炕上。
它走到程飛的枕頭邊，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把嘴裡叼著的東西放在了程飛的枕邊——那竟然是三枚小巧玲瓏、帶著褐色斑點的野雞蛋！
做完這一切，它用腦袋輕輕蹭了蹭程飛露在被子外的手，喉嚨裡發出極輕微的、滿足的呼嚕聲，然後再次轉身，鑽出窗戶，消失在夜幕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第二天早上，程飛被窗外麻雀的叫聲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習慣性地往媽媽那邊蹭了蹭，小手卻在枕頭邊摸到了幾個圓溜溜、涼絲絲的東西。
她好奇地拿起來一看，是三枚小小的蛋？
“媽！媽！”程飛一下子坐起來，激動地搖晃著還在睡的程秋霞，小手舉著雞蛋，“蛋！枕頭邊！有蛋！飛飛下蛋了！”
程秋霞被搖醒，看著閨女手裡那三枚還沾著點草屑的野雞蛋，也愣住了。她立刻聯想到昨晚那隻貓，心裡頓時明白了過來，又是驚訝又是感動。
“這是？這不是貓給你送回禮來了吧？？”程秋霞拿著那幾枚小小的野雞蛋，感覺手心沉甸甸的。這貓，不僅通人性，還懂得知恩圖報嘞。
程飛更是高興得在炕上直蹦躂，把雞蛋小心地捧在懷裡：“貓戰友！沒走！它送蛋！給媽補身體！”
她跳下炕，跑到昨晚放地瓜和餅子的地方，發現地瓜不見了。她更加確信是貓戰友送來的禮物，小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對著空蕩蕩的院子大聲喊：“貓戰友！謝謝你送來的雞蛋！我媽吃了，身體棒棒！就不會再熟了！”
晨光熹微中，程秋霞看著閨女那興奮的小模樣，再看看手裡那三枚承載著一隻野貓心意的野雞蛋，覺得這日子，真是充滿了意想不到的溫暖和奇妙。
那隻狸花貓，用它自己的方式，回應了孩子的善意，也在這寒冷的冬天，給這個家送來了一份最特彆的禮物。
至於它會不會留下，似乎已經不那麼重要了。這份跨越物種的情誼，本身就已經足夠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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