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公安局下班的鈴聲脆生生地響過,忙碌了一天的乾警們裹緊棉大衣,搓著手,三三兩兩地往家走。不少人手裡還端著從食堂打的鋁飯盒,裡麵是今晚的份菜——白菜燉粉條,雜糧餅和土豆片。
“又是白菜土豆啊…”
刑偵隊的孫誌剛推開家門,一股熟悉的食堂菜味兒還沒聞見,反倒先被一股濃鬱酸香勾得鼻子一癢。這味道醇厚,帶著發酵後特有的勾人食欲的酸氣,中間還夾雜著五花肉燉煮後化開的油潤肉香。
“喲?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孫乾事下廚了?”孫誌剛一邊換鞋,一邊衝著廚房方向喊,“玉芬?沒吃食堂?做的啥這麼香?”
他媳婦孫玉芬係著圍裙從廚房探出頭,臉上帶著點小得意:“回來了?快去洗手,馬上吃飯,今兒個改善夥食。”
孫誌剛吸著鼻子走到飯桌旁,隻見桌上已經擺好了一大盤熱氣騰騰的酸菜燉五花肉,那酸菜切得細細的,燉得軟爛入味,透明的肉片肥瘦相間,湯汁濃鬱,上麵還點綴著幾點油星兒。旁邊是一碟焦黃的蔥花餅,一看就是自家烙的,不是食堂那種大鍋貨。
“這……這酸菜……”孫誌剛眼睛都直了,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緊張看向孫玉芬,“你……你從哪兒弄來的?不會是去了那邊吧?最近抓的可緊,彆犯錯誤啊……”他含糊地指了指窗外,意思是黑市。這年頭,私下買賣可是犯錯誤的事。
孫玉芬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把手裡最後一盤炒豆芽放下:“瞎琢磨啥呢,我是那不懂規矩的人嗎?這是我跟後勤周紅梅換的。”
“換的?”孫誌剛一愣,“拿啥換的?”
“幾張肉票唄!”孫玉芬解釋道,“紅梅也是跟程秋霞,就是食堂新來那個程嫂子換的。程嫂子從她們靠山屯帶來的,人家屯子裡的鄉親們自己醃的酸菜,豆角乾也是,乾乾淨淨,鄰裡之間互相幫襯,犯哪門子錯誤?”
孫誌剛這才恍然大悟,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臉上立刻笑開了花:“哎呦!是程嫂子啊。靠山屯的酸菜,那可是有名的一絕,怪不得這麼香。”他趕緊拿起筷子,夾了一大口酸菜塞進嘴裡。酸爽開胃,嚼勁十足,混合著肉香,瞬間激活了被食堂白菜土豆麻木已久的味蕾。“嗚嗚~好燙~嗯!好吃!太得勁兒了!”
“你涼涼吃啊,不燙嘴啊。”
這時,兒子周小兵像個小炮彈一樣衝進家門,書包都沒摘,直接撲到桌邊:“媽!做什麼好吃的了?香死我了。”他一眼看到酸菜燉肉,歡呼一聲,“哇!酸菜!我要吃我要吃!”
類似的情景,在公安局大院好幾戶人家裡同時上演。
戶籍科的陳誌剛推開門,一股濃鬱的乾菜燉肉香撲麵而來,比他手裡食堂打回來的土豆片不知香了多少倍。他吸了吸鼻子,疑惑地看向妻子趙曉芬。
趙曉芬正把一盆用豆角乾和土豆烀得爛乎乎的菜端上桌,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想啥,直接說:“彆瞎猜,豆角乾,跟程秋霞換的,用咱家多餘的工業券。快嘗嘗,泡發了燉肉,比鮮的還筋道。”
陳誌剛將信將疑地夾了一筷子豆角乾,吸飽了湯汁的豆角乾口感厚實,帶著陽光曬過的獨特香氣,確實比食堂水煮的白菜有滋味多了。“嘿!真不錯,這豆角肉頭的,這程嫂子,可真是幫了大忙了!”
宣傳科的李靜家,餐桌上則多了一條紅燒凍魚。她丈夫張建軍是局裡的宣傳乾事,看著魚有些驚訝:“這魚……供銷社今天有供應?”
李靜一邊給女兒夾魚肚子上的肉,一邊小聲說:“程秋霞從屯子裡帶來的,河套裡摸的凍魚。我拿糖票跟她換的。快吃,給孩子補補。”
小女兒吃得滿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說:“媽媽,魚真好吃。明天還有嗎?”
檔案室的吳玉蘭家比較安靜,她丈夫去世得早,自己帶著兒子過。今晚的飯桌上,除了一小碟鹹菜,還多了一小把油亮亮的炒鬆子。兒子小軍小心翼翼地剝著鬆子,把仁兒放進嘴裡,眼睛都眯起來了:“媽,真香!比供銷社的瓜子好吃!”
“是吧?這可是山上的鬆子。”吳玉蘭看著兒子滿足的樣子,臉上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慢點吃,還有榛子呢,都是跟你程阿姨換的。”
後院食堂管事劉福貴家,飯桌上更是豐盛。一小盆蘑菇乾燉雞,湯色金黃,鮮香四溢。劉福貴美滋滋地抿了一口小酒,對老伴說:“瞧瞧,這才叫過日子,程秋霞這人,厚道,弄來的野生小蘑菇,燉湯就是鮮。”
就連門衛老楊頭,晚上也就著程秋霞送的那小把鬆子,多喝了二兩散裝白酒,哼著小曲,覺得這冬天也沒那麼難熬了。
當然,也有像孫誌剛一開始那樣誤會的。
治安科的王大力,王鐵柱他爸一回到家聞到肉香,看到桌上不僅有食堂打的菜,還有一盤油光鋥亮的炒肉片,裡麵摻著些泡發好的黑木耳和蘑菇乾,臉色一下就變了,把妻子拉到一邊,緊張地問:“孩兒他娘,你這肉和山貨……哪兒來的?可不敢犯糊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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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媳婦王甜哭笑不得,捶了他一下:“你想哪兒去了!這是我跟程秋霞程嫂子換的,人家靠山屯自己曬的蘑菇乾、木耳,我用布票換的。乾乾淨淨!”
王大力這才鬆了口氣,撓著頭嘿嘿笑:“是程嫂子啊……那沒事了,沒事了,快,吃飯吃飯,哎呦這蘑菇炒肉,聞著就香。我能吃兩大碗。”
飯桌上,王鐵柱狼吞虎咽,含糊地問:“爸,程飛她媽咋啥都有?咱以後能經常吃上不?”
“人家家裡是屯子的,離著又近,和屯子裡的鄉親們關係也好,你要是想常吃啊,”王大力嚼著吸飽了肉汁的蘑菇,滿足地歎了口氣:“那得看人家程嫂子方不方便。不過啊,有這麼個路子,咱家這飯桌,總算能見點彆的菜樣了。”
夜色漸深,公安局大院裡各家各戶的窗戶都透出溫暖的燈光,空氣中似乎還隱約飄散著各家不同的飯菜香氣,混合成一種叫做“生活”的踏實味道。程秋霞這個無意不僅滿足了大家的胃,更在不知不覺間,將這個大院裡的人際關係,浸潤得更加緊密和溫暖。許多人家在飯後閒聊時,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那個從靠山屯來的、實在又能乾的程嫂子,言語間充滿了感激。
而在程秋霞的宿舍裡,飛飛已經吃飽喝足睡熟了。程秋霞在燈下清點著這次換來的票證,心裡琢磨著下次回屯子,該給李風花嫂子帶塊什麼花色的布,給王淑芬家換個暖水瓶,老馬的搪瓷杯……這日子,就在這悄無聲息的互通有無中,細水長流地過著,平淡,卻充滿了人情味兒和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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