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寧這才驚覺,這一個月埋頭苦讀,竟將開學時與顧淮那個溫暖的約定忘得一乾二淨。愧疚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她不敢直視他溫和的目光。
“實在對不起……”
她臉頰發燙,聲音越來越輕。
“我這一個月光顧著補課,把辦借閱證的事忘得徹底。你那天是不是……白跑了一趟?”
顧淮凝視著她慌亂無措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我還以為你突然原地消失了呢。”
“怎麼會……”
蘇婉寧下意識地輕輕拉住他的衣角,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兩人都微微一怔。她慌忙鬆開手,耳根染上緋紅:
“要不……我請你吃晚飯賠罪吧?”
那頓晚飯最終還是被顧淮悄悄結了賬。走出小館子時,晚風拂麵,他停下腳步,目光溫和卻堅定:
“明天下午兩點,我在校門口等你。”
蘇婉寧抬頭望進他清澈的眼眸,用力點頭。這一次,她將這份約定深深烙在了心底。
回到宿舍,蘇婉寧輕輕取出那本藍皮筆記本。台燈下,紙頁泛著溫柔的光澤,她翻到新的一頁,筆尖在紙上停留片刻,終於落下:
《星約》
如果說每一次相遇都是星軌交疊,
我願是那顆循著你光芒的小行星,
在浩瀚星河裡守護既定的軌跡。
不說永遠,隻訴朝夕——
晨光中你軍裝上的露珠,
暮色裡你眼底的暖意,
都是歲月贈予我最珍貴的期許。
她望著墨跡未乾的詩行,又在頁邊輕輕畫下一顆五角星,與扉頁的那顆遙相呼應。
窗外月色正好,一如他告彆時溫柔的目光。
午後陽光正好,蘇婉寧提前來到校門口,不時望向那條通往軍區的小路。樹影婆娑間,一個熟悉的身影騎著二八大杠出現在視野裡,她的心輕輕快了一拍。
顧淮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利落地刹住車,長腿支地。
他今天穿著一身筆挺的常服,領口的風紀扣係得一絲不苟,軍褲熨燙出的中線像他人一樣挺拔利落。
“都準備好了。”
他從上衣口袋取出一個信封,朝她微微一笑。
“現在過去時間剛好。”
他的聲音沉穩如常,可蘇婉寧卻注意到他額角細密的汗珠和他眼下淡淡的青影,想起南燕說過辦證需要層層審批:
“辛苦你了……”
“順路。”
他接過她的書包,輕巧地掛在車把上。
“部隊每周都要去市裡取資料。”
見她望著後座有些躊躇,他伸手調整了下坐墊:
“放心上來吧,我騎車很穩。”
蘇婉寧小心地側坐在後座上,手指輕輕扶住車架。車輪轉動時帶起微風,她不得不稍稍靠近他挺直的脊背。
“抓緊些。”
他的聲音隨風傳來。
“前麵這段路有點顛。”
她猶豫片刻,終於輕輕攥住他軍裝的下擺。布料在指尖泛起細微的褶皺,如同她此刻泛起漣漪的心緒。
“圖書館的工程類藏書很豐富。”
他平穩的嗓音隨風傳來,仿佛不曾察覺她細微的緊張。
“特彆是機械製圖和精密儀器方麵的,你應該用得上。”
“嗯……”
“以後查閱資料就方便多了,不必總往書店跑了。”
他穩穩掌著車把,她攥著那一角溫熱的布料,忽然就希望這條林蔭路能再長一些,長到可以一直聽見他清朗的嗓音,感受這春日午後恰到好處的暖意。
圖書館是幢頗有年歲的俄式建築,紅磚牆上還留著斑駁的舊標語。
門衛仔細核驗著介紹信上的每個公章,當目光掃到落款處的部隊番號時,他立即挺直腰板,鄭重地敬了個禮。
辦證窗口前隊伍挪動緩慢,工作人員頭也不抬地重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