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露,蘇婉寧早早地就在巷口等著了。
顧淮推著自行車走來,穿著白襯衫,袖口隨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結實的手臂線條。
車把上還掛著一個軍用水壺,隨著走動輕輕晃蕩;而後座上,則細心地墊著一件洗舊了的外套。
“吃早飯了嗎?”
他在蘇婉寧麵前停下,從車前筐裡拿出一個溫熱的油紙包,遞給她。
“食堂的豆沙包,還熱著呢。”
蘇婉寧接過溫熱的油紙包,打開一看,豆沙包旁還妥帖地裹著兩枚煮雞蛋,指尖傳來的暖意就這樣一路漫進了她的心裡。
兩人沿著小徑緩緩前行,顧淮推著車,蘇婉寧走在他身側。路旁的杜鵑花開得絢爛,粉白相間的花朵簇擁在枝頭,熱鬨又溫暖。
“這花開得……”
蘇婉寧輕聲說。
“真像我姥姥那件舊被褥上的繡樣。”
顧淮轉過頭,目光掠過她沾著露水的指尖。
“嗯,很好看。”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山腳。
顧淮熟門熟路地將自行車停在一處農舍旁的柿子樹下,一位老鄉聞聲出來,笑著同他打招呼,順手接過了車把。
蘇婉寧有些驚訝,等老鄉轉身進屋,她才輕聲說:
“你認識的人可真多。”
顧淮聞言,嘴角彎起。
“是啊。”
他回過頭來看她,眼裡帶著溫和的笑意。
“軍民魚水一家親嘛。”
半山腰的涼亭裡,他們停下歇腳,顧淮擰開水壺遞給她。
山風輕柔,幾片粉白的杜鵑花瓣被吹進亭中,恰好落在她的發間。
顧淮很自然地伸手,想為她拂去。可當指尖即將觸到那縷青絲時,動作卻微微一頓。
“頭發上……沾了花瓣。”
蘇婉寧感覺耳根熱了起來,忙低頭小口喝著水。水溫恰到好處,竟還帶著一絲清甜的蜂蜜香。
快爬到山頂時,山路陡然變得陡峭起來,顧淮向後伸出手,穩穩地停在她麵前:
“這段路滑,我拉你。”
他的手掌寬大有力,指腹帶著常年握槍留下的薄繭,卻將力道收得極穩。蘇婉寧輕輕握住,借著他的力向上攀登。
山風掠過耳畔,吹起她散落的發絲,卻分不清那急促的心跳聲,究竟來自誰的心口。
山頂的風溫柔地拂過,漫山杜鵑在晨曦中搖曳成一片粉色的海洋,遠處的雲海宛如一條銀河在山穀間靜靜流淌。
“真美啊……”
蘇婉寧情不自禁地輕聲吟誦: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
顧淮在她身側停下腳步,故作認真地打量四周:
“雖然這裡不是錦官城。”
他眼角泛起笑意。
“但根據目測,這些花確實很"重",把枝頭都壓彎了。”
蘇婉寧先是一怔,隨即明白他是在打趣詩句的字麵意思,忍不住笑出聲來:
“哪有你這樣解詩的!”
她的笑聲驚起了林間的鳥群,撲棱著翅膀從花叢中飛起。顧淮看著她笑彎的眉眼,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看來我這"科學解讀",倒是比原句更讓人開心。”
下山時已是午後。
山泉邊,顧淮隨手摘下片闊葉,三兩下折成隻小杯,舀起清泉遞過去。陽光穿過葉隙,在他肩頭跳躍成斑駁的光點。
“下周要出任務了。”
蘇婉寧正要接葉杯的手微微一顫,清冽的泉水晃出幾滴,落在手背上,涼絲絲的。
“要去多久?”
“至少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