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來了!在農機站修拖拉機的時候,老師傅教過我們一個土辦法——”
她翻出針線盒,取出最細的縫衣針固定在鉛筆上:
“看,這樣畫出來的線保證細!”
四個姑娘輪流使用這個“改良繪圖筆”,陳雪驚喜地發現:
“真的比普通鉛筆細多了!就是容易劃破紙......”
那天去市圖書館查資料,蘇婉寧在靜謐的古籍區角落裡,偶然抽出一本封麵已然泛黃的《工程製圖溯源》。
當她翻開出版信息頁,“周敬之”三個字赫然映入眼簾。
她顫抖著翻開書頁,在講解機械圖樣的章節處,看到了太姥爺親筆寫下的一段繪圖心得:
“線條如流水,陰影似浮雲。心靜則筆穩,意專則形準。”
更讓她震驚的是,書頁間夾著一張已經發黃的練習紙,上麵是太姥爺初學繪圖時畫的直線——
那些線條生澀、歪歪扭扭,甚至帶著幾分猶豫,與她如今在作業紙上留下的筆跡,沒什麼差彆。
“原來太姥爺也並非生來如此……”
她輕輕撫過那些跨越時空的青澀筆跡,眼眶微微發熱。那一刻,一道無形的橋梁在她與前輩之間架起,她仿佛看見了一位同樣從笨拙中起步的少年。
所有因挫敗而生的焦慮,似乎都在這一刻被悄然撫平。
帶著這份領悟與慰藉,她回到宿舍,重新握起了筆,心無旁騖地投入了新一輪的“魔鬼訓練”。
每天清晨五點,當第一縷陽光照進宿舍,蘇婉寧已經端坐在書桌前,開始了雷打不動的畫線練習。
一張又一張的草稿紙被密集的直線填滿,從生澀歪斜到逐漸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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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的食指內側被筆杆磨出了水泡,她隻是默默纏上一層膠布,便又繼續俯身於圖紙之上。
“婉寧,歇會兒吧,手會受不了的。”
陳雪端著熱水盆走過來,將擰好的熱毛巾輕輕遞到她手邊。
蘇婉寧緩緩搖頭,額角的汗珠滴在圖紙上:
“"地上差一毫,天上差千裡",我必須......”
“你必須先停下來!”
話音未落,張敏忽然從旁邊伸手,一把抽走了她緊握在手中的筆。
“你現在的狀態,心浮氣躁,手都在抖,畫到明天也畫不出合格的直線!”
林南燕默默鋪開一張嶄新的繪圖紙。
“不急,大家都還在摸索,我們一起從最簡單的開始。”
四個姑娘於是並肩坐下,像初學寫字的孩子那樣,重新練習最基本的直線、圓圈、剖麵線。
陽光緩緩爬滿書桌,四支鉛筆在紙麵沙沙作響,那聲音綿密而輕柔,宛如春蠶孜孜不倦地啃食桑葉。
半個月後,周三的製圖課上。
當蘇婉寧將作業平鋪在講台時,一向不苟言笑的王教授低頭端詳片刻,隨後輕輕推了推眼鏡,眼角竟牽出一絲難得的笑意:
“這樣的線條,乾淨利落,勁道內蘊——可以當作範本了。”
那一刻,蘇婉寧感到這些日子所有的堅持,都在這一聲肯定中找到了歸宿。
當蘇婉寧的零件圖被掛起來時,教室裡響起一陣驚歎。圖紙上的每條線都均勻而堅定,每一個陰影的過渡都如晨霧般自然柔和,在燈光下呈現出近乎完美的質感。
“線條功力非常紮實。”
王教授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他手中的筆點停在圖紙一角。
“尤其是這個局部放大圖,用了一種非常巧妙、幾乎被遺忘的簡化畫法,這很見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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